第九章 旧事(第2/5 页)
幼不懂事的她,在看到他的瞬间,心底总会泛起无来由的震动,好像有什么年月里深远的记忆,要突破脑海的禁锢钻出来。尤其是她好像对这个人极其熟悉,一眼就能看穿他总是伪装得很好的愁绪。
六岁前的记忆大多不太清晰,只留下了最美好的片段。那样平静幸福的日子一直过了很多年:她在家读书习武,更多时间是在疯玩,有时出入宫闱,便能听到他屡立战功、逐渐升迁的事迹。
她总想着,奴隶出身的他尚且能有如此成就,名门之后的自己也不能太差。可尚不待她多想,大祸当即降临。
叶家一朝灭门,阿冉乔装作她一路南下引开追兵,她则在父亲的几个忠心耿耿的门客的阖家护送下一路西逃。门客们坚信,神策大将军少时受家主恩惠,定会庇佑小姐,来日替叶家洗刷冤屈。娇生惯养的她跑到手脚满是血泡,被人捆在背上翻山越岭,连拖带拽终于送到了阳关。
那时定国永嘉公主张瑶尚未和亲出塞,明齐与西夏大战正酣。临危受命的新任神策大将军张辰冲在最前线,终于在风雪连天中将西夏金瓜武士击退百里之外。
她愣愣地看着一身风雪烟尘打马归来的他,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再度翻涌。自遭祸以来一声未哭的她,那一刻忽然嘴一瘪,哇哇大哭起来。
六岁,她才六岁啊!爹娘都死了,族人都死了,门客为了保护她也都死伤惨重。多少人的鲜血换来了她这条性命,茫然、痛苦、无助、绝望,那样多且深沉的情绪连日来已经彻底压垮了这个曾经被众星捧月的孩子。
“延之……”仿佛是知道终于找到了依靠,她在吐出那两个字之后,就失去了知觉。
她昏迷了大半个月,一度失去了呼吸。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这样死掉的时候,一股神奇的力量护住了她衰弱的心脉。她奇迹般地悠悠醒转过来,四下张望间,便看到了自己左手腕上闪着淡淡金色光芒的红绳。
那是条极旧的红绳,磨得很粗糙了,一截细细的银链子却仍旧光洁如新,显然是主人经常擦拭。
她从门客口中听说,这条手链是从大将军手上摘下来的,上面似乎施了什么救人的法术。
“他把护身符给了我?那他怎么办?”她惊诧莫名,伸出手去,呵道,“我已经好了。快帮我解下来,我去还给他。”
“大将军说,这是送给小姐的。”门客说道,“将军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来意,但实在抽不开身,这才留了这个保护您。”
“我好好地在这儿,要什么保护?”叶臻斥道,一面自己去拆手链。然而那手链居然像是牢牢套在她手腕上,居然弄不下来。她唯恐扯坏了,没再动作。然而看着那手链,竟怪异地觉得异常的眼熟。她暗道,自己一定是病糊涂了。
她几次三番想要找到他,让他把手链取下来,结果他好像真的一直都很忙,二人一直都没能再见面。为防身份暴露给他带来麻烦,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只好一直默默等着。一面倒是偷学士兵操练,自己依样画葫芦地练着,晚上还要温习几遍从前根本不愿意练的叶家刀法。
然而年关刚过,无尽的杀手在穿越阳关城防的时候惊动了人,她的身份还是暴露了。无数人骂她孽种、恨不得杀她而后快。尽管大将军出面暂时镇住了场面,暗中把她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她还是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阳关了。
可她没有想到,才刚喘了口气,门客中就有人背叛,妄图取下她的首级投诚。连日的逃跑和死亡,面前的荣华与安稳,终于还是把曾经忠心耿耿的门客逼上了绝路。
她的刀法尚不足以与身强力壮的成人抗衡,千钧一发之际,手腕上的红绳金光大盛。手链中蕴含的力量仿佛一下子注入了左手筋脉,她不受控制地提起了刀,电光火石间,巨大的力量驱使着她刷地砍下了那个叛徒的头颅!
头颅落地,鲜血溅了她满身。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杀人,那种血的腥臭她到现在仍然记得。那之后仿佛打开了大门,小小的她站在金光笼罩中,冷冷地看着那些不怀好意地向她围拢、想要她的首级去邀功的人,用不像她的冷酷声音说道:“还有谁想杀我?都来吧!”
尽管被那种杀气所慑,还是有人不信一个六岁的小孩会有多少杀伤力。他们怀着对荣华富贵的向往对她落下了屠刀,却在下一刻同样被开了杀戒的小女孩取走了项上人头。
她站在血污狼藉里,明显力竭,精神也有些衰弱,却仍旧那样冰冷嘶哑地说:“还有谁?”
剩下的门客面面相觑,长久的僵持中,金戈铁马的铮鸣声被朔风裹挟着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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