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酹酒的翩翩美男子,其实是个油头油脑的混混儿出身。
皇甫道婵倚着插屏的檀木边框,觉得身子在秋阳下慵慵的,心里空落落的。等杨寄又在拜垫上给王庭川磕过三个头,本该是由长史答谢的,皇甫道婵却抢先说:“杨将军为我郎君洗冤报仇,我还未及道谢呢!”
杨寄听她声音软软的,吓了一跳,急忙对着声音传来的那座穿堂俯低身子,陪笑道:“公主万安!王驸马被盛铭那个小人陷害,真是日月无光的惨事。下臣但请公主务必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这几句官样文字,说起来没啥难的。但心里萌生着好感的皇甫道婵,偏偏觉得这个男子允文允武,长得又好,简直是完美!她带着一点做出来的哀声,意欲让人同情她的娇弱不幸:“虽是公主,命薄如此,还不如……寻常人家妇人。他一去撇下了我,我恨不得随他去了。”
女人羸弱时,男人总归有点同情心。何况,杨寄心里对王庭川有些敬佩,有些歉疚,对他的遗孀——哪怕风评不好——此刻他也觉得她的伤心应该是真的,所以,也本能地劝慰道:“公主,这样的事,确实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下臣小时候也先后经历了父母之丧,后来战场上,不止一次经历了至亲好友的离去,说不痛苦,那是骗人的。不过,时间长久了,自然想着别的生活,也就慢慢走出来了。”
他眼前突然什么一晃,白亮亮的耀眼,他不自主地一抬头,又忙低了下去——永康公主竟然出了插屏外头,缓步站在他的面前。
“公主……公主!……”他有些语无伦次,埋着头,心里道:日娘的小贼娘们,这会儿出来,老子不是不方便么?
皇甫道婵却恣意打量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这个男人,她低头顺着自己服丧的白裙看着杨寄缁绫的薄斗篷,勾勒出蜂腰猿背的峻健修长体型,臆想着这每日带兵训练,能舞刀弄剑、力挽硬弓的男儿,疆场上骑跨骏马是何等的威武,又不由想着,他脱下战袍之后,身上带着淡淡的汗气,胸脯胳膊上能跳动一般的肌肉,腹间腿上硬朗的线条……
“让将军见笑了。”——可惜不能穿那最艳丽的石榴裙来给他看!皇甫道婵捻着素纱披帛,声音娇娇慵慵,仿佛还带着哭气儿,有呼吸间不能相继的感觉。
杨寄膝盖后挪了半寸,叩首道:“岂敢岂敢!公主有话请吩咐!”
皇甫道婵说:“喏,那里的大插屏,位置实在不好呢!上次叫驸马的小厮帮忙,谁知个个和没吃饭似的。将军力能扛鼎,可否帮我一帮?”
杨寄暗暗骂道:老子是大将军,又不是给你们家卖苦力的佃户奴仆!但只敢心里骂,嘴里一诺无辞:“举手之劳,能帮公主,是下臣幸甚至哉!”
那插屏死沉死沉的,杨寄也搬得“吭哧吭哧”一头汗,好容易搬好,他握着袖子擦汗,一块芳香的帕子递过来,嗔怪的声音也响起来:“男人家也别这么粗糙,袖子上会有汗斑的。”
杨寄一看,面前素服而娇羞的人儿不是公主又是谁?他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又这么仔细看过公主,打眼一望,也确实是个明艳的美人儿。王庭川丧期,她不能像以往那样穿得花红柳绿,打扮得浓妆艳抹的,但其实“女要俏,一身孝”,淡扫娥眉的清素模样还好看些,尖俏俏的下巴边,垂挂着珍珠串,闪瞎人的眼睛。
眼见那帕子又往前递了递,香味越发浓郁,杨寄的脸都要烧起来了,他低着头退了半步:“下臣是个粗人,没得弄脏了公主好漂亮的手绢儿。”
皇甫道婵“噗嗤”一笑,一踮脚尖,亲手给他将额角的汗水拭了,又把沾着汗味的帕子丢在杨寄怀里,媚丝丝笑道:“弄脏了,我就不要了。”又低声道:“你收着便是。”
杨寄刚擦掉的汗顿时改在背上又涌了出来。若说他是个男人,对着美人儿也不是全然无感。但有的美人儿不屑招惹,有的美人儿不能招惹。杨寄早就觉得,只有跟沈沅在一起的时候,才可以放放松松的全无顾忌,其他女人都跟赌桌上不靠谱的赌局似的,押了要赔钱的!
他慌慌张张地后退了半步,陪笑道:“公主有赐,臣不敢辞。回去叫老婆洗干净,放佛龛上供起来,绝不敢再贴身使用了。公主要随臣回建邺,不知上奏可否得肯?若是肯了,公主的楼船下臣叫人好好检查整修。下臣自乘坐赤马舟在一边保护公主便是。”
皇甫道婵冷冷一笑,她毕竟是公主,也不愿热脸去贴人家冷脊梁,淡淡说:“如此也好。”
从荆州坐船到建邺,一路上白帆点点,长江滚滚,站在船头遥望,听沈岭在耳边吟哦“逝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