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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沈主簿与王驸马相洽甚欢,所以跟着王驸马去荆州了。若要联系,我这里驿递方便,帮将军带信便是。”
杨寄道:“劳驾劳驾!”带着自己的人退了出去。
大家一出门,脸色都变了。雍州刺史不是个东西,谁都看出来了。严阿句大概以前有着被这样贵人欺侮的经历,尤其怒发冲冠,恨声道:“死了胡屠夫,不吃混毛猪!咱们还是去凉州或荆州吧,何苦看他的脸色?”
杨寄嘬牙花子思忖,好一会儿道:“这里肯定留不得。但是我们带来的人还是得安顿下来,不然,不管是往西打还是往东打,带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算怎么回事?”他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姓盛的家伙,我发达时他的那张脸可不是这样的!”
世情冷暖,就是如此。转天,杨寄安置他从姑臧一路带来的民人。他散掉了一多半的金银,好容易带着这样堂皇的一支人马出来,结果,金银白散了,堂皇的背后根本就是人家的嫌弃。
盛铭对杨寄本人还算客气,新打扫了官员及家眷所居的公馆。杨寄在公馆里逗弄逗弄新生的儿子,及至沈沅端上饭食,才扭头笑道:“阿火真可爱!将来你会更偏宠儿子,还是喜欢女儿?”
沈沅笑融融看了看杨寄怀里的小儿子,见他睁着眼睛,舞手舞脚的模样,忍不住疼爱,但却说:“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都一样。我一路都在想阿盼,虽然她没遭这次姑臧的险,但是毕竟分开这么久,不知她是胖了还是瘦了,也格外怕她生病。”
杨寄劝慰道:“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咱们的人饿了一路的肚子,终于有口饱饭吃,好歹让他们休整一下,在雍州安安心心过个年。这会儿纵使看人家点脸色,看完就忘,总归是填肚子实惠。年后一过正月十五,我们就带点精悍的去荆州瞧阿盼。”他又说:“驿递的信我也送了,别让盛铭觉得我太生分。但另外写了一封,遣了我信得过的人另送到荆州。人心隔肚皮,防着一点好。”
败仗已经打了,现如今是考虑尽快重整旗鼓才是。杨寄颇有举步维艰的感觉,凉州的何于进非常惹厌,荆州的王庭川又是皇甫道知的妹夫,没一只好鸟,自己老脸皮厚蹲在雍州蹭吃蹭喝,和当年蹲在秣陵的里坊里也差不离。正在算计着,突然有人拍着门叫道:“将军!将军!出事了!”
事情出在城外,从姑臧一路带来的民众,不少是被北燕劫掠,而又得不到接济的百姓。好不容易到了心目中的天堂之地雍州,却发现日子并没有变化,还是一家老小吃糠咽菜混个半饱,晚来支个简易的帐篷,睡在雪泥地中,这几日恰恰寒潮,突然间天寒地冻的,有些娇弱些的老人和孩子扛不住死掉了。
活下来的吹着郊外“飕飕”的西北风,不由请求道:“都道‘城里雨大,城外风大’,这个天气,谁吃得消?雍州城里没地方住,我们在街上打地铺也行!同样是汉人,手足一家,怎么待人这么狠呢?”甚至有的说:“早知道,还不如在姑臧待着,不造反、好好听话,未必会死。”
冲突起于这日傍晚,眼看天色一暗,又要冷起来,有些民人受不住,涌到城门口不让关闭城门。城门口的士兵勒着眼睛骂道:“穷措大,想进来干吗?这里可是雍州!要是城里大户人家丢了东西,谁担负得了责任?!”过了一会儿,见平息不了潮水般的难民,问询了之后又道:“要进城,刺史说,只放进壮力汉子和健壮妇人,十岁以下孩童,五十以上老人,一律呆在外头。”
这些逃难的百姓并不知道这条硬杠子意味着什么,但听说可以进城,都觉得抓到了救命稻草。士兵们在城门口一个一个检视,觉得够格,就拿绳子捆了手,绑成一串,说是“还要再问话,谨防着有奸细进城捣乱”。大家为了进去,捆手又不疼又不痒,还觉得是个盼头。
也有些不想与家人分开的,便是求爷爷告奶奶,甚至趁乱溜进去几个。守城门的士兵本就一肚子没好气,此刻更是大为光火,横过矛杆就打,见一个百姓怀里裹着三岁左右的小儿偷偷往里钻,便一把把小儿抢过来丢在地上。
那百姓跪地哀求道:“军爷!此时丧乱,我家十余口人,只剩下这一个小儿!求你让我带他进去,我自己背着他,只要一份口粮,绝不给雍州城增加负担!”
士兵正在急躁中,怒道:“你带一个小儿,他带一个小儿,雍州城里地方好大、粮食好多,专门替你们养小儿么?你们进雍州,也不过到各处庄园给世家大族做部曲佃户,自己都未必忙得过来,还有闲工夫养小儿?!”他一巴掌打在那百姓脸上:“爱进进来,不爱进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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