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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哭得很伤心,吴邪听得也很非常难过,想起自己客死异乡,连家在何方,是否有亲人都不知道,他顿时也心中悲戚,忍不住湿了眼角。开始还只是滴答眼泪,后来小小的泪珠串成了线,等到那妇人说到儿子如何如何不见,为人父母者伤心欲绝,家中老人一病不起,吴家家大业大却因此几乎崩成一盘散沙,吴邪已经无法抑制的痛哭起来,他甚至不知道理由,只是听到这妇人哭声,便觉得心如针刺,难受不已。可怜了张真人腹背受敌,吴家人在眼前哭,自家小鬼在背后嚎,整个一个水漫金山。
就在吴家夫人哭得快晕过去的时候,吴家老爷终于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赶紧吩咐丫鬟把夫人送去休息,自己则在一旁叹息不已。在场还有另外两个男人,似乎是这家的二爷和三爷,左一搭右一搭的劝着吴老大,可是这两个人不怎么和气,说着说着竟自己掐了起来。
“还不都怨你,老跟他说什么人参精的故事,这孩子随老大,心眼实,这可好,真的跑去找人参精了。”
“跑?”另一道声音低沉稳健,却也隐隐压着怒气,“我倒要问了,孩子是怎么跑的?可不是你放的?,”
“我……”那人被堵得无话,最后叹气,“我只道大侄子出门历练,哪里想得他会一去不返。”
“当年算命的就说过,阿邪命里有劫,你却让他去历练?。”
“算命的还说大侄子会逢凶化吉呢。”
“二白,三省,别吵了!”吴家老爷叹了一声,又面向张起灵,“张真人,素闻茅山派高人辈出,张真人您又是掌教亲传弟子,威名远播……真人啊,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吴一穷也不求什么富贵长命,但求小犬一个音信,为此倾家荡产在所不惜,还望张真人指点一二,活要见人,就算是……也要让孩子回家,免得被孤魂野鬼欺负了去……”可怜天下父母心,一句“死要见尸”,吴老爷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背后一片潮湿,张起灵怀疑那小鬼是不是已经被水给淹了——他的伞固然不畏风雨,但是架不住从里面往外浇。不是不动容,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让人感触,只是看多了,麻木了,与其多愁善感,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能救一个是一个。
沉吟片刻,张起灵开口道:“八字。”
吴一穷忙不迭的让下人把早已准备好的独子八字奉上。
张起灵接过,看了片刻。如果还活在世上,吴家公子今年刚好二十三岁。
“三年前丢的?”
“是。”
“长白山?”
“没错。”
又是长白山,听到这个地方,他总是不由多几分留意。张起灵起身:“带我去小公子的寝室。”
吴老爷眼睛一亮,心说这是有门啊,忙亲自起身引路:“张真人快快有请,孩子的屋子我们没有动过,还保持着三年前的样子……”
吴家公子居住的地方位于吴府东侧,老人住上房,长子住东厢,次子西厢,是惯常的配置,张起灵被带到东厢一户独门小院,院里草木向荣而不乱,可见这些年,这院子一直是有人打理的。吴家公子的寝室比张起灵想像中简单,素雅,架子上是几件不常见的古董,桌子上还翻着半页古旧拓本。
“大侄子他喜欢这些玩意,经常跟我打听,有的就拿回来自己研读。”那家的老三说。
张起灵颔首,表示听到,又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
屋里没有邪气和秽气,排除吴家公子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迷住的可能,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吴家公子真的有什么意外,也一定是在路上发生的,也有可能是在终点长白山。长白山地势险峻,终年积雪,便是当地原住民也时常有葬于雪难者,这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跑去那种地方,只怕并非人祸,而是天灾,但是——张起灵看着手中的八字字条,这个八字,又隐隐有劫后余生,柳暗花明之势。
如果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是不想回家,还是……不能回家?
张起灵又走了几步,在案上发现一张诗笺,上面一行瘦金体写得很漂亮——清寒莹骨肝胆醒,一生思虑无由邪。
倒是自持风骨之人。
张起灵问:“这个我能带走吗?” 虽说测字之说不得作准,但是可以给精于此道的人看看,兴许有点线索。
吴家老爷自然不会反对。
张起灵将诗笺收好,出了屋子,又回身将房门掩合,举止妥当的像个老头子。然后,他问了今天最后一个问题:“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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