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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愤然从床上坐起,拿出烟盒开始抽烟。房间里弥漫烟草味道。
一会儿又是当年周宴:“我只有话与你说。”
六儿说:“可别怪当初我们没提醒你。”
交错复杂。满满似三重奏。
胸口积郁难当。
我鬼使神差坐到梳妆台前打量自己相貌。披头散发,瞳孔黯淡,香烟散出缕缕白痕,割得面目支离破碎。
脸到底不是十年前的脸。脸下面的人也不是十年前的人。
真要时光倒流,幸甚至哉,不必再走老路。
我冲镜子说:“木晓,你还有多少资本?”
没有答案。
人向自己提问,如同叩天问地,怎会有答案?
我独坐到天明。
第四章
新工作久无着落。我不想懒散,在家潜心研究菜谱,从超市搬回许多肉菜调料。每日都不重样。
牧牧挥舞筷子汤匙啧啧称赞:“妈咪的菜越来越好吃。”
我说:“好吃就好。”频频往她面前夹菜。
她兴高采烈述说幼儿园新闻。
经济危机丝毫不影响幼儿园经营。新开许多课程:古筝课、小提琴课、钢琴课、书法课、芭蕾舞课,名师指导,服装乐器,样样都是钱。有家长替子女全部报名,趁孩子苦学,自己在家垒长城,快哉快哉。
我说:“妈咪并不指望你做什么钢琴家,舞蹈家,书法家。从一个人到一个家,不知要蜕几层皮。”
说完才发现一语双关。
牧牧被说得骇住,幻想自己身上蜕皮,形状可怖,连忙摇头:“那我不要学。”
我连忙补救:“一切看你兴趣。”
她说:“这些我都不喜欢。”
我松一口气:总算没有误她爱好。
她说:“我喜欢爹地和妈咪。为什么幼儿园不开这样的课?”
“这不是课。”我纠正她,“这叫孝顺。”
她埋头苦思。
我说:“假如将来牧牧长大,还依旧喜欢我们,愿意为我们付出,这就是孝顺。”
她似懂非懂点头。
我正要拿起饭碗,她突然道:“那爹地一直喜欢我们,愿意为我们付出,是不是孝顺?”
我心里一惊,饭碗险些摔落。
“孝顺是指孩子对长辈。牧牧对我们的爱是孝顺,但我们对牧牧的爱是亲情。”
她方露出笑脸:“妈咪真厉害,什么都懂得!”
我给她夹菜:“你看,妈咪老了,见过许多人,听过许多事。所以知道的比你多。”
她迅速接口:“那我也要老。”
我笑:“急什么?所有人都会老。”
对。所有人都会老。一对新人结婚,双方风华正茂,容光焕发,客人总要举杯祝愿:白头偕老。年轻时就要提前预备老去后的事。仿佛两人年老时还能互相数对方头上白发才是爱情。
周宴与我是否算爱情?与沈珺呢?算不算?
亏我送他一句白头偕老。
LUNA的狗粮终于吃完。
我翻出林徐名片,打了电话过去,请他再送一些过来。
他说:“好,下午三点左右我就到。”
时间正好是上午,我顺口问他:“在睿博上班?”
“是的。”他说,“经理是老大,一掌下来就是五座大山。整间办公室都在哭。”
我笑:“梁经理是公司最出名的工作狂。跟着他一定受益匪浅。”
“你也在他手下工作过?”他哀号,“我遇见了又一个知音。”
我想一想,还是没有说自己的身份。老梁当初是我通过种种渠道挖来的狠角色,极其能干,为此周宴还犒劳了我一个长假,我以不放心公司为由推掉了。
我与牧牧在家看电视等他。过了三点,果然门铃响起。牧牧奔去开门。
他跟在牧牧后面进来。
我给他递拖鞋:“谢谢你。”
他站在玄关说:“我就不进来了。还有客户在等。”
我接过狗粮,拿出钱包。
“钱都记在周先生账上。”他阻止我,“他有一位秘书,会按时来付钱。”
秘书?沈珺?
我看看牧牧,无法想象沈珺为LUNA付钱时是何种表情。
我说:“你见过他的秘书?”
他一愣:“没有。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