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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淑贤摇摇头。
少了平日里的闲言碎语,沈淑贤在校门口到宿舍的路上像只小麻雀,完全不似个生病的人,一会踩着宁兴国的脚印,一会抓起雪在手里玩。宁兴国只得在后面像个父亲一样叮嘱着,“别乱跑,地滑,摔跤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沈淑贤脚下一滑,身体顺着台阶往前扑,额头渗出血,手掌也擦破皮。这下乐极生悲,在地上哭着不肯起来。
宁兴国赶紧过去扶着,又带她回自己宿舍躺下。沈淑贤宿舍连个炉子都没有,更别说煎药的东西了。
药在罐子里冒着奇异的香气,火炉把屋子烧得暖洋洋。宁兴国又架了个鼎锅,烧了开水,撒了一把小米进去,放了些绿豆、玉米和几块切成丁的地瓜。这些东西都是宗秀玉特别嘱咐学校食堂的人定期送过来的。
沈淑贤半躺着,额头上敷着一块冷水浸泡过的毛巾,一来镇痛,二来消热,刚才那下还好没把门牙摔出来。
手里拿着本在书桌上的《警示钟》,作者署名陈天华。一边不自觉的翻开读道:
长梦千年何日醒,睡乡谁遣警钟鸣?
腥风血雨难为我,好个江山忍送人!
万丈风潮大逼人,腥膻满地血如糜。
一腔无限同舟痛,献与同胞侧耳听。
正在忙乎的宁兴国听到这熟悉的句子,走过来问道,“你也喜欢陈天华的著作?”
沈淑贤点头,“我以前是略知一二,并未有多少机会细读,今日在你这里才看见他的完整著作,真是很荣幸。陈天华先生真是让人敬佩,读着他的诗句,我竟觉得心里热血沸腾。”
宁兴国赞许道,“难得你小小年纪有如此爱国热忱,读,继续读,我爱听得很。”
沈淑贤终于知道了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原来接近自己喜欢的人,最关键的是要投其所好。于是继续读道:
嗳呀!嗳呀!来了!来了!甚么来了?洋人来了!洋人来了!不好了!不好了!大家都不好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贵的、贱的、富的、贫的、做官的、读书的、做买卖的、做手艺的各项人等,从今以后,都是那洋人畜圈里的牛羊,锅子里的鱼肉,由他要杀就杀,要煮就煮,不能走动半分。唉!这是我们大家的死日到了!
苦呀!苦呀!苦呀!我们同胞辛苦所积的银钱产业,一齐要被洋人夺去;我们同胞恩爱的妻儿老小,活活要被洋人拆散;男男女女们,父子兄弟们,夫妻儿女们,都要受那洋人的斩杀奸淫。我们同胞的生路,将从此停止;我们同胞的后代,将永远断绝。枪林炮雨,是我们同胞的送终场;黑牢暗狱,是我们同胞的安身所。大好江山,变做了犬羊的世界;神明贵种,沦落为最下的奴才。唉!好不伤心呀!
沈淑贤在读“嗳呀!嗳呀!”的时候分外好听,充满了惊恐的语调,宁兴国一边听一边赞许的点头。
后来沈淑贤道,“嗳呀!再不把鼎锅的盖子揭开粥就要把火熄灭了呀。”
“呵呵!你这丫头。”宁兴国笑了,赶紧去弄那锅杂粥,放了一小杯凉水进去,又恢复平静,等待下一次沸腾。
黑暗的夜空刮着清冷的风,屋内的世界温暖如春。俗话说有情饮水饱,何况有粥。
阴花三月 第八章(5)
下了床,坐在桌旁,听宁兴国说陈天华的事情,听进去多少不知道,只是看着他认真说话的样子,眉头紧锁的样子,还有激愤的样子,痴痴地看着,永远也看不够。康渺渺也是这样看着他的么,倘若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是敬佩陈天华的,但可惜他后来自尽,可惜,可惜。”宁兴国哀叹道,“可惜啊可惜,临死也要杀它几个卖国贼才算够本。”
沈淑贤托着腮,看着那碗乌黑的中药,心想会不会很苦啊,但又顺着话题让宁兴国说下去,便问道,“后来呢?为什么呢?他这样刚烈的人为什么要自杀呢,果然如先生所说是非常可惜的。”
对于想继续话题又不知道该怎样找话题的倾听者来说,最好的接词无非是,“我想知道后来怎样?”“为什么这样呢?”“然后呢”“哦,这样啊,然后呢”……
宁兴国站起来到橱柜里找冰糖,冰糖性平偏凉,具有补中益气、养阴润肺、止咳化痰的功效。所以加在中药里用来引出药效是最好的。这些常识,宁兴国都有。“陈天华幼年丧母,哥哥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而相依为命的父亲家境贫寒,没有什么亲戚来往,邻居四舍又不大看得起,而陈天华自己又长得不够英俊,脸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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