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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放慢车速,朝上指了指雨帘。“我知道你想去看看。”
我的确想去。我拼命伸长脖子,终于透过湿漉漉的树枝看到了城堡——破旧的褐色塔楼,矗立在城中央一座陡峭的小山上。
“十四世纪,”我父亲沉思道,“还是十三世纪?对这些中世纪的遗迹我不太了解,不知道它们具体属于哪个世纪。不过我们可以查查导游手册。”
“我们可不可以走上去,到处看看?”
“等我明天开完了会,我们就能搞清楚。那些塔楼看上去摇摇欲坠,不过谁知道呢。”
他把车开进市政厅附近的一个停车场,颇有绅士风度地扶我下了车,他皮手套里的手瘦骨嶙峋。“住店还早了些。你想不想来杯热茶?”
我们坐在临窗的桌旁,喝着柠檬茶,杯子很厚,茶水还很烫人,慢慢就着涂了白色奶油的面包吃沙丁鱼,还吃了几片果子奶油蛋糕。“我们就吃到这儿吧,”我父亲说。近来我开始不喜欢他一遍遍吹凉茶水的样子,害怕他说我们就吃到这儿吧。你正吃在兴头上,他却叫你停下来,留着肚子吃晚饭。外交把他给毁了。我想,他要是能多点儿生活趣味,本来会过得更快乐的。
“没想到开车会这么累,”我父亲放下杯子,指着在雨中勉强看得见的城堡。“我们就是从那里来的,山的另一边。在山顶上可以望得见阿尔卑斯山。”
我记得山坡上白雪皑皑,群山似乎就在这座城市上空呼吸。现在,在山的远侧,只有我俩在一起。我迟疑着,吸了一口气。“可以给我讲个故事吗?”
“讲阿尔卑斯山的故事?”
“不,”我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恐惧感。“我找到了一些东西,想问问您。”他转过身来,扬起他灰色眼睛上泛灰的眉毛,温和地看着我。
“在您的书房里,”我说。“对不起——我到处乱翻,发现了一些信件和一本书。我没看——没怎么看——那些信。我以为——”
“一本书?”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口气依然温和。他只看着杯子,要喝完最后一滴茶水。
“它们看上去——那本书很旧,中间印有一条龙。”
他俯身向前,静静地坐着,然后颤抖起来。这个古怪的动作使我立刻警觉起来。如果他真要给我讲个故事,这个故事会和以往的截然不同。他低着头瞟了我一眼,看上去那么憔悴,那么悲伤,我吃了一惊。
“您生气了吗?”我现在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茶杯。
“没有,亲爱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悲伤哽住了他。
第二章(1)
我还是个研究生的时候,我父亲说,一个春天的晚上,我独自坐在学校图书馆里一个小单间里自习,很晚了,周围都是一架架的书。突然,我意识到有人在我的课本中夹放了一本书。
我记得无论在眼前的书架上或在任何其他地方,我都没见过这本书。我随便一翻就翻到了书的中间,一条木刻的巨龙横亘在左右两页纸上,它伸展双翅,长尾巴弯成圈,凶神恶煞,张牙舞爪,爪子上还挂着一面旗,上面只有一个名字,是哥特字体:德拉库拉。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名字:贝拉·路格斯(即德拉库拉)。但名字的拼写有些怪异,书看上去也很旧了。此外,我是一名学者,对欧洲历史有着浓厚的兴趣。德拉库拉这名字其实是来自于拉丁词根,意思是“龙”或“魔鬼”,这是瓦拉几亚的弗拉德·特彼斯——“刺穿者”——的荣誉称号。他是喀尔巴阡山脉一片领地的统治者,以酷刑虐待其臣民和战俘而著称。我当时在研读十七世纪阿姆斯特丹的贸易,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一本书夹在我的书里。更让我吃惊的是,那些象牙色的薄纸竟然都是空白的。整本书连扉页都没有,当然更没有出版时间和地点,没有地图,没有卷首或卷尾的空页,或任何其他的插图,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标记。
我又看了几分钟,把它放在桌上,到一楼的图书分类处,那里的确有一张主题卡,“瓦拉几亚的弗拉德三世(特彼斯),1431—1476年——参阅瓦拉几亚,特兰西瓦尼亚和德拉库拉”。我想,我应该先看看地图。很快,我发现瓦拉几亚和特兰西瓦尼亚是两个古老的地方,位于今天的罗马尼亚。在一堆图书目录卡中,我发现了似乎是图书馆里关于此题材的惟一的第一手资料,那是一本奇怪的英文小书,是从十九世纪九十年代某些关于吸血鬼德拉库拉的小册子翻译过来的。原文是十五世纪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在纽伦堡出版的。这里提到了纽伦堡,我心中一凉。就在几年前,我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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