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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立在碧波湖上的老道微微颌首,看向孟昶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成功后的喜悦。
世人皆言,世俗外有山,山中有道。
老道即为道。
几只蚂蚁从湖边断裂的草叶下钻出,奋力爬过一块凸起的泥土,穿过一片阴暗的草丛,在离巢半丈远的沼泽里拖回一硕大的虫尸,却未曾注意过在草丛上空低飞的一双翅膀。春吹覆雪,秋叶如霜,这一场春风过后,春城里又多了几句啼哭,少了几声咳嗽,简单五谷,几场烦忧,也许只有那花丛边枯坐的身影才会去猜测几分世俗外清静,世俗外的无欲。
没人知道老道的喜悦从何而来,也看不到。湖边草从中的蚂蚁看不到,草丛上低飞的翅膀看不到,哪怕是湖边小亭中站着的那个人,也看不到。
几条游鱼浅浅地从老道脚下游过,吐出几串水泡,在水面上炸开。老道骤然消失无踪。
漆黑的单衣阻不住春风的吹拂,碧波湖的清凉缓解了胸口的灼热。孟昶的疑惑有如碧波湖上的柳叶泛着波,这块空山小雨之后从他走过几百遍的山路上捡来的玉佩随着他沾染过太多的热血,接触了太多死亡间的恐惧。翠绿色的冰凉仿佛夏日里的冰镇酸梅汤冲淡了死亡背后的厌烦。
刀光不再,剑影未来,翠绿色的玉佩钻进了胸膛,孟昶将手中酒壶扔进湖水中。酒壶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落入深邃的湖水中溅起一朵硕大的水花,惊动几条游鱼向四周乱窜。待得湖水平静,酒壶在湖面上起起伏伏,孟昶转身出了凉亭,朝着春城的方向走去。
既然不解,便不去想,仅此而已……
碧波湖与春城之间,有一个土坡,土坡上有草,有树,有几朵绽开的花。有一个人舒服的靠在树上,一朵花戴在头上,一棵草衔在嘴里,一柄短剑随意插在腰间,阳光从头顶的树叶间穿过,在他身上映也几点斑驳。等到孟昶走到土坡之下,他吐出了嘴里的草,眯着眼睛道:“我喜欢喝酒,喜欢吃肉,喜欢女人也喜欢赌,所以我缺钱。百两黄金我一定要拿到,谁都不能跟我抢,他们不能,你也一样……这里环境不错,有水、有树、有花,阳光也很好。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葬身之地,还满意吗?”
孟昶的目光从他头发里的那朵花上移过,落在那柄与衣服融为一体的短剑上,在阳光下透露出迷蒙的黄。“地点不错,只是留给我太可惜,阳光会让我睡不安稳。”
“仓促之间难免会有疏漏,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以后如果有空再给你找个更合适的,但是现在你必须死……我叫顾平,杀你的人。”话音刚落,他脸上的温和骤然变得肃寒靠在树上的后背微一用力,振落几片树叶,左脚向前跨出一小步,全身的力量集中到左脚中,渗透进脚下的泥土中,人在土坡上像雄鹰捕食前的俯冲跃向孟昶,踩断的草叶后向散开,头上的鲜花摔落在草地上溅飞一片花瓣。
顾平在空中反手拔出短剑横握在胸前,那明晃如一汪秋水的短剑竟散发出一往无前的豪迈。
孟昶觉得有些疼。
顾平跃起的身躯里丝丝烟火气息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里阻了春风,乱了春意。卷起的树叶,带着不曾有过的锋利,如同北国寒风中凝结的冰霜割破了这一方秀丽的画卷。
顾平的右手腕轻轻回收,短剑的剑尖轻轻滑过。剑尖滑得巧妙,滑得不差毫厘,在土坡上飘着的草叶落地之前,剑尖可以轻易的划过孟昶的喉咙,划出一道美妙的红。
剑尖离咽喉已不过半寸。孟昶随意抬起右手,看情形似有几分夏日里赶走耳边烦人的蚊子一般的漫不经心,食指与中指并拢,堪堪地剑尘接触到颈部皮肤之前点在了顾平的手腕上。两根细长的手指挡不住春风吹,阻不了春水流,但此刻却如两座合并的高山,横竖在两人之间,抵不住了迎面而来的阴寒。山的那一边是刺骨的寒,山的这一边却是如诗的天。
顾平的身体不由的一僵;土坡上的草叶停止了坠落;不远处碧波湖中的鱼只衔了一半的水泡,在这一个春风拂面的刹那,一切竟变得完全静止,仿佛大师精工细作的完美雕塑。
孟昶收回了手指,顾平的手腕上绽开出一朵艳丽的血花。
碧波湖中的鱼吐了一颗完整的水泡;土坡上的草叶温柔的落在树根上;顾平的身体重重地跌落,手腕上流出的血竟将屹立在两人之间的那朵小白花染成了血色。
顾平自信从容的神色此时却是黯淡无光,身上迷蒙的黄色竟似变成了枯槁。“你竟然悟了……”顾平的声音嘶哑,眼里满是震惊。
“不久前的事。”孟昶的目光从正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