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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煤油灯下一直开到深夜。每次开会都有张厂长、苏群和小陶,其他的人则变换不定。有党员会议、团员会议、干部会议、积极分子会议以及被审查对象会议。有的会苏群只有列席的资格(比如党员会议),小陶则是列席的列席。
每次开会,都是张厂长主持(他同时兼任农具厂革委会主任和宣传队负责人),苏群则在桌子上摊开一本小本子,不停地记录。小陶左顾右盼,在油灯下察言观色,但时间一长不免觉得无聊。
开会时苏群让小陶坐在身边,不得乱动。小陶也明白会议的严肃性,努力使自己正襟危坐。但他毕竟是个孩子,没有经过开会的训练,坐着坐着就会感到浑身酸麻难忍,于是便在椅子上扭捏起来。
比较而言,小陶还是喜欢苏群找人单独谈话(这不算开会)。谈话的地点,一般是在宣传队的宿舍里。小陶可以满屋子乱跑,甚至跑出门去,只要不跑得太远就行。遇到感兴趣的内容,小陶也可以在一边旁听,当然不可以胡乱插嘴。
有一个姓孙的锁匠,据说有破坏军婚的问题。苏群找锁匠谈话时,小陶就在一边偷听。他觉得这事儿很神秘,因为无论锁匠还是苏群说话时都十分的谨慎。这种谨慎和开会时又有不同。说话时双方都不苟言笑,交谈的内容却很琐碎和具体,就像在拉家常一样。
事后小陶问苏群:“什么是破坏军婚?”
苏群回答说:“就是破坏军人的家庭。”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小陶满意。
后来卖货的老孙告诉小陶:“破坏军婚就是和当兵的老婆搞腐化。”小陶总算明白一些了。
老孙又说:“和当兵的老婆搞腐化罪加一等,是要枪毙的!”小陶就又不明白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农具厂(4)
他依稀知道什么是搞腐化,但为什么和当兵的老婆搞就要枪毙呢?难道说当兵的老婆比不当兵的老婆要长得漂亮?顺着这个思路小陶不禁浮想联翩起来。
姓孙的锁匠既不在铁匠车间里干活,也不在木工车间里干活,他有一间单独的小屋。锁匠在里面捣鼓各种铜锁、铁锁以及自行车锁。房子的一角堆满了废铜烂铁,都是收购来的,供打造农具之用。锁匠还负责收购废铁的工作。此外,他吃住也在这间房子里。
小陶常常站在小屋门边,看锁匠配锁。他想:锁匠和当兵的老婆搞腐化肯定也是在这间房子里。一想到当兵的,小陶就会想到张厂长,想到锁匠和张厂长的老婆搞腐化小陶就很激动。在小陶的年龄上这已经具体得不能再具体了,具体的锁匠,具体的张厂长,具体的锁匠小屋。只是张厂长的老婆小陶没有见过,她一定是非常非常的漂亮的。
卖货的老孙说得对,小陶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常常会触景生情。站在锁匠的小屋前,小陶想像锁匠怎样搞腐化,来到木工车间里,他的眼前就浮现出孙厂长上吊的情景。木工们告诉小陶,孙厂长是吊在哪根房梁上的,又是踩着哪张板凳上去的,解下来后又躺在哪里。一切都很具体。虽然小陶没有见过孙厂长,但仿佛看见了他垂死挣扎的模样。孙厂长的舌头吐出来,一直拖到了下巴颏。
锁匠对小陶的来访总是很热情。他一面忙活,一面教小陶如何配锁。锁匠把一把永固牌铁锁拆开,再装上,仔仔细细地演示给小陶看。小陶也有求于锁匠,他想弄清楚搞腐化是怎么一回事。之所以没有问出口,是因为觉得和锁匠的交情还不够深。
为讨好锁匠,小陶把苏群自行车的铃铛盖子旋下来拿去卖废铁。锁匠收下铃铛盖,给了小陶五毛钱(远远高出收购的市价)。苏群再次找锁匠谈话时,后者看见放在宿舍里的自行车缺了铃铛盖,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将铃铛盖拿来送还苏群,小陶卖废铁的事就暴露了。
苏群要将五毛钱退回去,锁匠死活不收。苏群不禁变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拉拢宣传队吗?”
锁匠只得收下钱,灰溜溜地走了。
事后,苏群严厉地批评了小陶,并禁止他再和锁匠来往。以后找锁匠谈话时,也不让小陶在场了。再后来,锁匠那间小屋的门就永远地关上了,在农具厂其它地方也见不到锁匠的影子。小陶不知道他是被开除工职回乡了,或者是被捕入狱拉去枪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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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江比苏群大十来岁,所以她的女儿也比小陶大了十来岁,已经去部队当兵了。这件事,苏群羡慕得不得了。这年头,当兵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尤其是下放干部的子女。况且,老江家当兵的是女儿,当的是女兵,就更是难上加难了,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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