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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已经是这朔方一带颇有名望的大族,后随大乾太祖皇帝征讨汉室,立下不世之功。
而后历时近三百年,杨家受皇恩圣眷,成了当世屈指可数的豪门大族,直到十几年前那场风暴,在皇权与神权的对撞中,杨氏宗族处于漩涡的中心,成了最后的失败者,而后又面临政治上的寒冬,终是被打落凡尘,在一片唏嘘声中衣锦还乡。
其实回来的路途无论多不光彩,但在世人眼中,都无差异。
十几年之中,杨家城外的祖宅历年修缮,就好像青楼女子的脸面,总要抹些胭脂水粉遮羞。
到了如今,那处横亘在山麓下的庄园已经颇具规模。虽不及城中的大宅,但胜在处境清幽,与自然纠缠了数百年,如今已经难以割舍开来,因此要比城中那处多几分让人心生敬畏的地方,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总能更好的彰显出一个大家族的底蕴。
车马停顿在山下辕门牌坊之处,在往上去便是崎岖的山路。
庄园里出来两名青衣童子在山下接引,繁重的行李都让毛驴驮着,一行人便踩着青石往山上去了。
宗祠依山而建,像一位沉着的老人,横亘在雀山的崖坪上。
雀山只是朔方城郊一座不起眼的孤山,山势不高,景色也不美,几百年来一直打着杨家的烙印。
崖坪前有挡眼的石塑一尊,宽厚的面容,挺拔的身躯,双手交握长剑立于身前,眉目中似有阴云一般的战意,雷霆酝酿,随时可能给这天地山河之间带来无尽的杀伐。石塑底座携刻着一句铭文——放马原上筑金台,登临瀚海求一败。向后人子孙无声诉说着当年平幽王杨战率军征讨幽云的那场不世之战,只此一役,金帐汗国分崩离析,至今万里幽云仍无王庭。
石塑背后不远处是一片空旷的石坪,两侧有参天古树,在那绿荫的尽头,便是杨家宗祠。
宗祠为青砖灰瓦,台前有敬香的铜鼎,烟火缭绕,就像一处古刹,檐下立着石碑,刻着死去先人的名字供人凭吊。至于宗祠里面的静堂,却只有历代家主以及正妻的牌位可以往里边放,因此也不显得拥挤。
如今古树萌荫的广场上已经人潮涌涌,各室族人列队而候,没有人会在这种庄重的场合多言一句,整个广场一片安静。
正如杨玄心中酝酿着的风暴,安静的让人难以难以呼吸。
祭礼司仪是一个穿着白袍的庄严老者,忽然声起:“雀山杨氏宗族祭祖仪式开始,请宗室第九世孙杨胤,侧室第八世孙杨宪、侧室第八世孙杨克入静堂上香——净水——净巾——恭迎列祖列宗——亮烛上香——”
在繁复庄严的唱词中,杨胤捧香入堂,杨宪、杨克二位叔伯随行陪祭。
广场之上,数百宗族子弟同施大礼。
缭绕的青烟好似云雨,在这的山中竟然给人一种莫名的清寒。
杨玄紧了紧不太合身的衣服,仍旧是他从民居里偷来的那件青袍,他便这般站在了这个庄严肃穆的天地中,安之若素。
“——先祖之德,子孙之昌——瓜瓞绵绵,万世繁息——”随着祭祖文稿款款而终,仪式渐近尾声。
晨光也终于漫过宗祠身后的山头,第一缕阳光落在了崖坪最遥远的边缘,落在少年毫无色泽的脸颊上,映衬的更加苍白。杨玄平静了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惬意的笑容,贪婪的吸了一口这风雨中透着丝丝凉意的气息,却牵动了胸口的那干涩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握着竹杖的手也紧了几分,竹尖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点了点,手背上的两道青筋在此时看来格外的显眼。
仪式结束,场中人潮散去,杨海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朝他走了过来。
“你前夜受伤了?”这是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你还看不出来么?”既然很白痴,那杨玄也没必要费心解释。
他眯着眼望着山下景色,拄着竹杖随着人流而去,因为腿伤,只能侧着身子将身体的重心落在右腿之上,因此看起来有些狼狈。
杨海良放慢速度跟在他身旁,看着山道下方那熙熙攘攘的人流,忧心道:“下午的会试,弃权吧。”
“不必。”杨玄未作多想,便直接回拒。
“何苦为难自己呢?”杨海良叹道。
“何苦为难自己呢?”杨玄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将原话重复了一遍。
杨海良闻言一怔,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似乎感受到了杨玄那颗已经走火入魔的心。
可这是癫狂还是愚蠢?只有天知道。
会试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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