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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叹了一声,沉声道:“我已活了五、六十岁了,人生什么事都早已看穿,这六十年来我所经历的也许比人家一百年还多,此时我就算一死,也算可以瞑目。”他抬起头,目光紧紧盯住谢铿的眼睛,接着说:“你动手吧,我绝不怪你。”
童瞳此时若和谢铿翻脸,谢铿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动手了。
但他这么一说,谢铿却越发难受,这是每一个男子汉所有的通性。一时之间,他怔在那里,脑海更加思潮混乱,不能自解。
人影一晃,那少女又掠了进来,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玉手一扬,带起一阵极为轻柔的掌风飘在谢铿身上。
谢铿一惊,身形后引,猛往上拔,他怕这少女的一挥掌,里面蕴含着那种霸道的毒性。
哪知他用力过猛,这土窑高才不过丈许而已,他这一往上窜,头立刻碰着土窑的顶,“砰”的一声,撞得脑袋隐隐发痛。
那少女“噗哧”一笑,道:“别紧张!”谢铿落在地上,满面通红,他自出道以来,从未遇见如此尴尬的情形,脑袋虽痛,连摸都不敢摸一下。
童瞳此时可笑不出来了,他心有内疚,自愿一死,这倒不是他畏惧谢铿在江湖上的势力,而是他当年在掌击虬面孟尝之日,的确做了亏心之事,虽然那也并非该由他负起责任的。
他苦练黑铁掌,在深山里一个极隐秘的所在,筑舍而居。
就在这时候,他无意之间救了一个中毒的少女,那时他并未学会解毒之法,但经他的悉心调护,那少女又是此道的大行家,清醒时一指点,也是童瞳天资极高,竟将那少女救活了。
那少女自称姓丁,叫丁伶,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对童瞳的救命之恩,愿意以身相谢。
但童瞳虽不善良,却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不肯乘人之危。
了怜这才真正感激,对童瞳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原来这中毒少女竟是江湖上闻而色变的无影人,她幼遭孤露,不到十四岁,就被七、八个无赖少年轮流摧残。
此后许多年,她更是受尽蹂躏,等她得到一本百余年前的武林奇人“毒君金一鹏”所遗留下的秘籍“毒经”时,她便不借冒着万难,走进深山大泽,将毒经里所载的,全学了去。
毒君金一鹏一代奇人,当年与“七妙神君”共同被尊为南北两君,声誉之隆,不同凡响。
这本毒经,就是他一生心血之粹,被当时另一奇人辛捷得到后,辛捷天资绝顶,竟又悟出许多施毒的妙方,附加这本毒经之后,只是辛捷壮年时武功大成,技倾天下,虽有这本毒经,却未有大用。
晚年辛捷明心悟道,福寿双修,已不是年轻时刁钻古怪的性子,变得淳厚,对这本“毒经”,当然更不会用了。
但是这种秘籍,他又不舍得毁去,于是他就将它埋在当年他巧遇“七妙神君”梅山民,奔牛所闯入的那个五华山的秘谷里。
也是丁伶机缘凑巧,竟被她无意之间得到了,最妙的是那本毒经里,还夹着一张修习“暗影浮香”心法残页。
那是辛捷晚年时将自己一生武功之得,手录成书时的一面残页,他一时笔误就将它随手夹入毒经里,哪知却造就了百余年后的一个女魔头呢!这自不是辛捷当时始料能及的。
丁伶亦是聪明人,竟从这篇残页,修习到一身上乘轻功,想这“暗影浮香”乃是辛捷成名秘技,岂是普通轻功可比。
所以虽然只是一面残页,已够丁伶受用不尽了。
哪知她终日在毒里打滚,自己也有中毒的一天,当她在采集一种极厉害的毒草时,一时不慎,自己也身受巨毒。
于是这才有童瞳救她之事发生,当她将这些都说给童瞳知道时,童瞳当然也将自己的一切说给她听,丁伶一生受辱,从未有人帮助过她,此时受了童瞳的大恩,又见童瞳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不由自主对童瞳生出了情意。
哪知童瞳对她却仅有友情,而无爱意,世事之奇妙,往往如此。人们喜爱的,常会是不爱自己的人,而爱着自己的人,却得不到自己的喜爱,人间之痴男怨女,何尝不是由此而来。
同样的道理,童瞳越是对丁伶冷淡,了伶越觉得他是个守礼君子,一缕芳心,更牢系在他身上。
这样她竟陪着童瞳在深山厮守了许多年,童瞳的黑铁掌能有大成,陪伴在他旁边的丁伶当然给他不少帮助。
后来黑铁手济南寻仇,丁伶竟不等他动手就在虬面孟尝身上施了毒,等到童瞳知道此事后,却已经无法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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