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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间充满了被节制住的热情,明明是彬彬有礼地对这位亲爱的女士呼唤着,我想要再次见到你,我们心灵相通,我想要与你交谈,彻夜交谈。然而表达成文字以后又字字害怕冒犯,只是诗人明知所谓的心灵相通或许只是一个幻象,但他仍然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渴望,他想要了解这美味得令人上瘾的感觉。
找到收信人并没有多花工夫,兰蒙特小姐著有《神话》、《布列塔尼及大布列塔尼之原住民神话》、《梅卢西娜》,通晓民俗传说和诗文,亦是早已盖棺定论的女性主义代表作家。她与画家女伴布兰奇同住,深居简出,对朴素生活和鸟兽虫鱼的乐趣持平,诗中狂热激烈的兽神之情,被后世的研究者定论为禁闭的女同志性意识的发泄,狂乱而粗暴。她自己,除了一头淡白色的头发,并没有太多的特征,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维多利亚时代的淑女而已。
罗兰找到兰蒙特的研究者莫德,开始挖掘这两位诗人间的情愫。那是纠结在十四行诗里的灵感的碰撞,更是拼图大量缺失的一次揣测。
他们的信开头还是谈文论道,毕恭毕敬地讨论那些以昆虫和仙怪为主题的诗歌,彼此争执揶揄,到了后来兰蒙特开始说起自己的父亲,家里养着的小狗,最后干脆就是对彼此的尽情想象。艾许在信里说:〃我要见你──自那一时之间的狂乱尚未发生之前──直至我死去的那一天。〃信的抬头也从〃亲爱的艾许先生〃、〃亲爱的鲁道夫先生〃直到〃我亲爱的朋友〃、〃我亲爱的〃……终于笔舍不得离开信纸,舍不得把信纸折起来,但愿永远可以书写下去。
而暧昧的情绪一旦被打开,就不知道会导向哪里,心灵的接触必定带来无穷无尽的想象,这种想象力因为充满了距离感而更加磅礴,令人畏惧。
写信的人总是盲目的,因为他怎么也搞不清自己关注的目的和对象,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书写的是自己还是那位爱恋者,那些他写下来的热情很难归纳到日常生活体系中去,所以他有彼此相爱的妻子,只是他说这种爱,与他对兰蒙特小姐的感情是不同的。信是一种无法预想结果的文字叙述,毫无终结可言,它们在默默叙说的并不是故事,因为信本身也对故事摸不着头脑,也并不知道这些过分炙热的文字会导向一个怎样的结果,究竟这样一行行地写下来,能够把感情带去哪里,谁都不知道,只能默默期待对方的回应。真是像晏殊所言:前度书多隐语,意浅愁难答。昨夜诗有回文,韵险还慵押。
第9节:把爱情都献给墨水(2)
他们彼此相爱,哪怕信中数度来回探讨宗教、神话或是显灵的降神会。信的肆意,在作家笔下更将肆意,身份和天赋允许他们奔放地抒情,沉痛地苦恼等待一封信的时间里,他们会思考上一封信、上一章作品里的疑惑;是地理距离允许他们这样推进等待,也是一个单身女人和已婚男人之间的距离让他们信赖并需要信对情的承载。
也忍不住约会了。兰蒙特读到艾许对她娇小苍白的身体的渴望,也读到他因道德的负疚而忧心忡忡。长篇大论的纠结心事,尽有书信传递。就把耳鬓厮磨留到见面的时分吧,哪怕结局注定滑向悲剧。
几十年后,艾许将死,他的妻子收到来自于兰蒙特的信,开头就是〃我们都老了,我们都成了老女人〃,兰蒙特没有办法把信直接递到艾许的手上,于是写给他的妻子,并且对她说:〃我在你手中,任凭你处置。〃难道她以为妻子不知么,当多年前艾许与兰蒙特共同出游时,艾许依然写家信给自己的妻子,很难想象这一幕,他明明与情人共处一室,却在字句间与妻子分享自己的见闻。他像是在说〃我真希望你在我身旁〃或者〃我真希望你与我一起亲眼目睹〃,其实却无处不透露着一种刻意而为的平静,与其说是在分享,不如说是在抚慰,这种模糊的语词不焉却根本逃不脱妻子的敏感心灵。
无奈、伤感齐齐涌来,爱有时候就如自相残杀。
而关于欲望和情爱的描写在两个依靠通信而传递心灵的人之间,也是简朴的,古典派的情景交融。而信外,罗兰与莫德的感情也在暧昧间传递。他们不谈爱,他们都知道那是一个尚待查证的意识形态下的产品,特别是那种浪漫主义的爱,他们在研究诗人的情书时,不得不努力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他们出生在一个不信任爱的时代与文学氛围中,他们都知道什么是男权主义和阴茎嫉妒,他们也知道多角爱情关系和多重伴侣变态学,受人渴望,被人攻击,被人消费,被人害怕。
可是那些信件,开始让他们相信,爱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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