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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皇宫每有美味奇宝,使者们就会赶马送到赵王府。天寰做出乐意分享的姿态,而阿宙则在府内配合,向天下宣示兄弟无间。迦叶的周年忌日,阿宙送表章,请求辞让皇太弟之位。皇帝不准。三个月以后,阿宙再上表请上教皇太弟金印。皇帝依旧不准。皇帝还将三个要求换皇储的官员一并解职,处死了一个在长安号称东宫有变的术士。
那三个官员,不过是见风使舵。但在没有看清帝王用意之前,就抢着下注的是赌徒,不堪大臣之位。杀术士,好比杀鸡儆猴。人人都能妄议帝王家事,皇家尊严何在?
天寰说过,他最恨别人揣摩他。
我知道,阿宙不是不能交出储位,而是还没有到交出储位的时间。
政治乃荒唐的哲学,无耻的游戏。可惜从古至今,一些最聪明最自负的男女乐此不疲。
谁隐藏到最后,谁就是高手。谁最让人看不清,谁就是赢家。在这样貌似平静实则角斗的两年里,太一和浩睛在父母的羽翼下茁壮地成长。
每个人从生下来开始,就有自己的性格。即使结在一棵树上的果子,也各有天然不同。浩晴具有风雷般的性格。作为婴儿'他就敢于用冲天的大哭来打破太极宫的肃静。他还不会说话时,只要有所不满,就会号叫着,挥动小手小脚来示威。他周岁后个头就要比同龄的婴孩大。他会用简单的音节发号施令。
看着浩晴在殿内撒野,作为母亲的我,有点儿苦恼。他的相貌酷似皇帝,而性格却不内敛。不过,他偶尔也有安静的时候。譬如太一在殿前练习弹琴时,浩晴乖乖地坐在我怀里,水汪汪的眼珠冉冉而动,好像被磁石吸引了。
春季刚来,我看着太一专心致志地弹琴。飞瀑水花晶莹,太一是剔透如水珠的孩子。水珠对着太阳,里面蕴涵着七彩之光。浩晴歪着头,他不动的时候,简直就像个雪白的瓷人。可是一动起来,就好像随时要打破他那层精美的瓷壳子。
太一突然止住琴弦,叹息了一声。他的心思相当缜密,方才我竟丝毫没听出这声叹息在他心中孕育。浩晴把手一伸,“琴!要琴!”
太一跑过来,“家家,我来抱他一会儿。弟弟你就像个大大的冬瓜。”
浩晴还不太懂得区别瓜果.而且皇家菜肴里冬瓜不多见。所以他皱着眉想了半天,用小手捶打太一说:“哥哥冬瓜!”
太一对我笑道:“他不吃亏呢。弟弟一直这样可爱就好了。”
“他就像小马驹般烈。我们须得教他些礼节,不然以后怎么管束?”我说得飞快。
浩晴虽聪明,却还是没听懂。他象牙白的两腮冒出团火气,对我一龇牙。我吩咐圆荷把浩晴拉走。浩晴甩开圆荷的手,心有不甘地回头望我们,好像要确定我们是不是继续讲他的不是。我对太一摊手,“你不能过于溺爱弟弟。你父亲虽宠他,但还是有分寸的。将来你若继承大统,浩晴毕竟是臣子。”
太一好像被触及心事,“爹爹当年也这么溺爱五叔?”
我摇头,“我不知道,大概是吧。”
太一眉眼里的愁绪就像江南烟柳中的雨丝,“母后,我不相信五叔会用玉飞龙害我。五叔骑虎难下,左右为难。让与不让太弟之位,都有风波。我并不怕朝政变局,但我怕再伤元氏血脉,丧失人心。”
左右无人,我捧住太一的手,“你这话是不能再对我之外…人说的。”
“嗯。母后,父皇兄弟只剩五叔七叔。七叔称病在家,等于废人。五叔呢,外间说他沉湎于声色,日夜酣饮。母后,七叔二十多岁,何至于病废?五叔呢,何至于耽乐如此?五叔自伤名德,无非是为了避免灾祸。然在天下人眼里,父皇竟容不下一个手足?孩儿为父皇盛德思量,事情本不该如此。”
我垂下头颈,脖子里有些微痒,转头,却见一树桃花飞茜雪。
我怔忪片刻,太一这个早熟的孩子,并不懦弱,敢于直面元家的内疮。
我望着飞散的花瓣,“太一,古人云‘口不言父母之过’,但你能直抒己见,而不是暗地揣度,可见你对父母的孝心。我们没有白白疼你。你所看到的父皇,是强悍而果决的神。但我所见到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有弱点,面对杀戮,也曾犹豫。像你这么大时,他就继承了皇位。至今二十多年,威胁无处不在。他稍有恻隐,便没有统一的江山,也没有你我的团聚。自古皇家骨肉疏离,乃是常事。为什么?因为‘权力’二字。权力是洪水猛兽,一旦在人心里发作,认定人的天性已不足以抵抗。你的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