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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衡委婉地道:“昔昭翻阅时,看出些端倪,便让我看看是否与她看法一致。”这样说着,意识到叶昔昭让他过目的本意便是如此。不曾明说,大抵是因身为一个女子,不好与他谈及这些。
叶舒玄带着疑虑,敛目细看。
虞绍衡手指落在一处,“前朝末代明熙帝在亡国之后不知所踪,至今民间还有传言,说他后代子孙意图夺回皇权,而这两个字——”虞绍衡手指落在书页一处,收住话题。
叶舒玄看着“明溪”二字,心念转动,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起了先皇在位时屡次发生的文字狱,那些案件之中,有几例便是因字词是前朝几个皇帝的名讳、年号的谐音而起,涉及官员或遭毒刑或被处死至于原因,正是因为关乎前朝末代皇帝的传言。
虽说当今皇帝贤明豁达,反对文字狱,可朝堂民间局面并无定数,不定哪日便会因着传言、疑心秉承先皇暴虐行径。
虞绍衡打量着叶舒玄的神色,看出他已会意,便又将其余几处一一告知。
叶舒玄低声道:“幸亏自知这些诗词上不了台面,只是自己收录起来,权当个年老时的念想若被人传阅过,真是不堪设想。”
虞绍衡随意问了一句:“除了我与昔昭,别人可曾过目?”
叶舒玄想了想,脸色一变。
去年冬日一个午后,他在书房整理藏书,唐鸿笑过来了,动手帮忙时,看到了这本诗集,便要带回家中阅读。他笑着回绝了,因为真是私藏之作,很多言辞不曾细细雕琢。唐鸿笑也没坚持,便说能否在书房细读,他不好再推脱,就答应了。
因为没当回事,早已淡忘。
眼下细细回忆,想起了唐鸿笑整个午后都在阅读这本诗集,他则忙着整理藏书,之后伏案批阅公文。唐鸿笑记忆绝佳,看书又从来是一目十行,其实没道理看那么久。而且,虞绍衡能轻易看出诗集中的纰漏,唐鸿笑这状元郎怎么就没看出?
再想想女儿的一番规劝,叶舒玄在这时候,不能不对唐鸿笑生疑了。
敛起思绪,叶舒玄将诗集合起,勉强一笑,“也曾有人看过,倒也无妨,不曾拿出相府。”说着话拍了拍诗集,“我时常说这是年轻时的荒唐语,此时看来,分明就是隐患。罢了!”他转身寻火折子,“既是祸根,就不必留了。”
虞绍衡则探手将诗集夺回手中,笑道:“这又何苦?不过几处纰漏,修改之后再重新抄录便是。”
叶舒玄苦笑着摆了摆手,“如今每次翻阅,皆是看过三两页便汗颜不已,这也是多年不曾发现纰漏的缘故。”
虞绍衡沉吟片刻,“昔昭对这诗集爱不释手,毁掉也着实可惜。不如我将诗集带回,让昔昭逐一修改再重新抄录。”
叶舒玄明白,虞绍衡只是用叶昔昭当幌子,其实是有意帮忙修改,想来也是自心底与相府缓解僵局。第一次,他在女婿面前现出了笑意,“如此也好。”
虞绍衡也报以一笑,打趣道:“不怕我禀明皇上?”
“我怕什么?”叶舒玄笑意更浓,“相府出事的话,你日子也不好过。”说到底,虞绍衡真想用诗集刁难他的话,今日也就不会特地登门提醒了。
“相爷不疑心就好。”虞绍衡收起诗集,“告辞。”
叶舒玄看看天色,已是黄昏,想着虞绍衡若是这时候离开,便是相府失礼怠慢,宝贝女儿下次回来不定怎么数落他,由此挽留道:“留下用饭吧。”
虞绍衡已经向外走去,漫应一句:“不必。”
叶舒玄不由挑眉,语气转为恶劣,“相府的酒菜难以入口么?”
虞绍衡止步回眸,不明白这人哪根筋又拧住了。
叶舒玄又瞪了虞绍衡一眼,“留你吃顿饭而已,推脱什么?”说着举步往外走,“跟我去花厅,我也见识见识你的酒量!”
虞绍衡忍不住腹诽: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总是这种我欠了你几万两银子的语气。随即,却是轻轻笑开来。
这边的翁婿二人唤上叶昔寒,转去梨花厅用饭畅饮,在侯府的叶昔昭也没闲着。
用饭前,二夫人亲自送来了一坛果子酒,柔声笑道:“这是我自酿的,送来请大嫂尝尝,过后与我说说有什么不足。”
新竹芷兰听了险些笑出声,心说让沾酒就醉的夫人品酒能品出个什么?
叶昔昭无奈地瞥了两个丫鬟一眼,笑着将酒坛接过,道谢后问道:“二爷今日似乎还没回来?”
二夫人应道:“是啊,被同僚请去外面用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