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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送。慕云川穿着银白的铠甲,端坐在战马之上,右手持着的银枪凌凌生寒。
有人抬着犒军酒上来,慕云川一手挽着缰绳,策过马,一手端着酒碗,抬头看了眼站在城墙上的云歌,又对着六军的将士高声呐喊——
黄沙雁飞高,水寒风似刀。
将军征战伐,血色映山河。
军酒火辣,壮人胆量;诗句浩荡,振人心魄。
一个个的酒碗落在地上摔的粉碎,一如他们誓死报国的决心。云川再抬头却已不见她的身影,马蹄声起,刀戟高扬,北征的大军出发。
浩浩荡荡的队伍涌出了城,慕容玖骑马赶超在前面,微微挽辔,徘徊了两圈又急速向城外奔去。慕云川策马追了出去,一直到城外的酒肆旁。
她捧着那坛凤血酒给他,低着头有些羞涩:“这是师父的,等你回来,就能喝到我酿的凤血酒了。”
慕云川却是将酒坛递回去,笑得豪爽:“那就等我回来,只喝你酿的凤血酒!”
大军行至城外,起征的号角吹响。酒肆斜亭外,梅子雨落。将军挽辔,高声俊朗,他日戎马归来,必当迎娶新娘,十里红妆。
然而,慕容玖却没有等到他回来,他也终究没有喝到凤血酒。
慕容轩将秦狻任为主帅,大帐之中,沙场之上,慕云川处处受着限制。行军布阵,主帅却将军情泄露敌国,战败便是五十帐刑。
半年之后,北缙的皇帝慕容轩死了,那个曾经叱咤沙场的枭雄,头发花白,脸色蜡黄,俨然一个迟暮的老人。
他给儿子留下了三样东西,传位遗诏,奸臣济舫,还有一只锦囊,上面写着——
释兵权,保江山;杀云歌,诛欢颜。
于是,一道道告急的奏折,一封封泣血的信件都被压了下来,永远的沉入了箱底。在那一年里,慕容玖每天都会去找她的皇兄,却没有听到慕云川的半点消息。
慕云川一生参加的战役不多,骁勇的身影却足以给漫漫沙场上留下一抹亮色。最后的那场大战,先锋军在前拼命,主帅却带着援军在后拖拉。
战况惨烈,五千先锋军最终只剩下云川一人负伤厮杀,在他筋疲力尽被北朝的大军所俘,还是没看见有援军来到。
北朝军营中,严刑逼供,他咬牙坚持,以为只要留下一条性命,只要他还活着,总能有机会回到北缙见到他的云歌。然而,宇文翌却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济襄城一战,他被绑到城下,缚在木板上被推向了大军前方。城墙上的守将们一见到慕云川纷纷放下弓箭,十成的士气被打落了五成。
慕云川仰着头看着城楼上的父亲,干裂的唇动了动,犹如末路的英雄,红了眼睛,终于嘶喊出声——
“爹,你回去告诉云歌,就说我对不起她,云川回不去了。让她好好的活着,我慕云川纵死,英魂也会相伴左右,爱她,护她,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北塞的寒空中依旧回荡着他的声音,悲壮而寂寥。慕连恒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被缚的儿子,颤着手缓慢的举起,顿了半晌,最终决绝的滑下。
几乎是瞬间,千万支箭离弦而发,划破苍穹。慕云川微微抬起头,凝眉看着南方的天空,闭上了眼,嘴角浮现起浅淡的笑意。
回想初遇的那天,她拉着他的衣袖躲在后面,从那时起,他便发誓要倾尽心力保护好她,免她一生的苦痛与忧愁。
石拱桥边,莲华灯畔,“仅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承诺,换来了“碧落黄泉,生死相随”的誓言。然而,远方的那个姑娘,他爱她早已深了骨,入了髓,又如何舍得让她去死?
箭,刺中了他的身体,打落了他的束冠,墨发飘散,眉目俊毅。他听到箭矢划过耳畔的声音,心里止不住的疼痛,想起他的云歌,忽然间,泪流满面——
黄沙雁飞高,水寒风似刀。
将军征战伐,血色映山河。
同样的一首诗,同样的一个人,临行前,诀别后,一个豪爽,一个悲壮。
城墙上的守将失声痛哭,齐齐的跟着他念,长空辽远,久久回荡。残阳如血,雁阵惊弦。
那一年,有人转身轻叹负了如花美眷,有人缱绻思念憔悴了花容月颜;
那一年,有人听着北塞的孤鸦却不见雁阵素笺,有人望断高楼等不来暮暮云川;
那一年,有人血染沙场尸骨不寒,有人焚香祷告偷偷做了嫁衣衫。
济襄战后,大军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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