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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钟后(似乎是如此),着陆使他再一次受到强烈的震动。该死的皇家空军又空投得太低啦,好歹总算着陆了!
他还在解下降落伞时,强有力的胳膊已经抱住了他。络腮胡子擦过了他的脸。只听见一阵急促不清的道地法国话,还闻到喘息中传来的一股酒和大蒜气味。牙医生从夜色中走了出来。那个年轻的约克郡人给围在一丛满脸激动、欢欣鼓舞的法国武装人员当中。
我完成了这项任务,莱斯里。斯鲁特心想,我要活下去;上帝在上,我一定会活下去。这种汹涌澎湃的自信心是他以前从来没感到过的。那个牙医生在发号施令。斯鲁特执行了他的第一道欢乐的命令,也就是喝下一只石杯里的葡萄酒。接下去,他们在月光下着手把空投在那片宁静、芳香的草场上的供应品木箱收集拢来。
第八十四章
一个犹太人的旅程(摘自埃伦。杰斯特罗的手稿)
一九四四年六月二十二日一天的“彩排”使我筋疲力竭。明天,红十字会人员就要来了。清洁队和油漆队在泛光灯下还在干活儿,虽然这座市镇已经显得比巴登一巴登漂亮多了。到处是新油漆过的铺面、修剪过的草坪、郁郁葱葱的花床、整洁的运动场和儿童游乐园,还有各种艺术表演以及扮演太平时代在一个快乐的矿泉疗养地休假的、衣冠楚楚的犹太人,这一切在露天场上拼凑成了一出全然不真实的音乐喜剧。德国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作人道,却呕心地制作出了一部拙笨的嘲弄人道的滑稽作品。凡是不准备受骗的人,都不会受它的骗。
贝克拉比,柏林来的那位聪明文雅的老学者,可以说是犹太区的精神之父,他对这次访问抱有很大的希望。他确信红十字会人员决不会受骗;他们会提出一些尖锐的问题,深入到幕后去调查;他们的报告将会在特莱西恩施塔特,也许还会在德国人的所有营地上促成真正的变化。他反映了普遍存在的乐观主义情绪。我们在特莱西恩施塔特的人真是摇摆不定的。囚禁思想,居住条件的过份拥挤,对德国人经常感到的惧怕,低人一等的营养和医疗照顾,以及使许多国家的、除了黄星标志外很少有共同之处的犹太人痛苦难熬地杂居在一起,所有这种种全助长了一阵阵不现实的情绪。由于盟军在法国登陆,又由于“外界人士”的这次迫在眼前的访问,这种情绪目前是狂热的。
但是我极力把握住现实。盟军对诺曼底的进攻,事实上已经停顿下来。俄国人在东方事实上并没发动进攻。斯大林有什么背信弃义的事干不出来呢?难道那个魔下决计听任双方在法国展开的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斗中打得筋疲力竭吗?在那以后,他就可以悠闲自在地席卷全欧了。我非常担心会是这样。
三年以前的今天,即六月二十二日,德国人扑向苏联。俄国人爱好在周年纪念日作出戏剧性的姿态,要发动的话,今天就应该发动他们的托尔斯泰反击了。一点迹象也没有。英国广播公司晚上的新闻广播是抑郁的、含糊的。(这儿大家总偷偷收听英国广播公司的节目,把消息迅速传了出去,虽然收听的惩罚是死刑。)柏林电台又趾高气扬,吹嘘说艾森豪威尔的军队全陷在诺曼底的丛林和沼泽里了,又说隆美尔不久就会把他们赶下海去,还说希特勒的新式的“惊人武器”到那时就会对着英美人发出一个可怕的打击。至于俄国人,德国人说。他们为了在克里米亚和乌克兰发动攻势,已经付出了“海洋般的鲜血”,如今精疲力竭,所以长期停步不前了。这些话里有点儿实情吗?就连德国国内阵线也不能容忍战事公报中的胡说八道。除非俄国人很快当真大举进攻,否则我们就会再一次尝到希望变成绝望的那股难受滋味。
这一整天是一出多么令人恶心的闹剧啊!有些从布拉格赶来的德国小官僚扮演来宾。只有拉姆身穿军服。看着海因德尔和党卫军的其他暴徒穿着不合身的便眼,打着领带,戴着呢帽,对我们这些长老鞠躬哈腰,把我们搀扶上、搀扶下有司机驾驶的汽车,在咖啡馆、街道上、走廊里笑嘻嘻地闪到一旁,让路给犹太妇女,那简直象在做梦。整个彩排象时钟那样精确地进行下去。在参观的人各处走着时,暗藏着的送信小童就奔到前边去通知一声,吩咐一个合唱队、咖啡馆里的一场表演、私人宅子里的一个弦乐四重奏、一次芭蕾舞练习、一场儿童舞蹈、一场足球比赛进行起来。不论我们走过哪儿,我们总看到衣着考究、风度翩翩的快乐的节日游人在抽雪茄烟和吸香烟。“犹如时钟那样精确,”正是这一句话。犹太人以活玩偶的那种僵硬态度,扮演着他们的恰当的小角色。等“来宾们”过去以后,他们的动作立刻停止,他们又呆板下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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