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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的兄长,杏黄外裳早就不知所踪,里裳也已经碎成破布,挂在修长坚韧的躯体上,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接近於黑色。
裸露在外的肌肤满是伤口和青紫,束发玉冠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长发散乱在肮脏的泥土间,夹杂著草叶,因凝结的血块而纠结。
朱弦的脸被长发掩住大半截,嘴唇发白,看起来既狼狈又憔悴。
这模样,简直就像是……
朱熙强行将那个眼看就要浮现出来的字又压了下去,他咬著唇,手指勉力抬起,不知道是因恐惧抑或是无力而颤抖著,缓缓探向朱弦的颈侧。
手指碰触到的肌肤虽然绵软,但却冷的很……朱熙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直到感觉到指尖下虽然微弱却还是明显存在的脉动时,他才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咚砰咚砰咚,如擂鼓如惊雷,几乎跃出胸腔,向外蹦出!
他大口呼吸著,觉得自己从来不曾如此害怕过,就算是当年被老爹追著满王府打,生气的想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又或者是在花丛中偷听到一向喜欢信赖的哥哥其实讨厌他,设计陷害他时,他都不曾这样过,而现在,居然在此时此刻体会到这种恐惧,这让他对自己既厌恶又郁闷。
「都是你这厮!」想到生气处,朱熙下意识的伸手打了朱弦胸口一下,随後立刻吓了自己一跳。
『啊啊!这一下别把他打死了!』
吓的小王爷赶紧再次将手指贴到对方颈项上,确定兄长大人确实还活著,这才放心。
「这到底……搞什麽啊?」
朱熙的记忆不是很完全,他只记得朱弦将他紧紧抱住冲出马车,随後就是一阵大响,他就意识不清了。
之後,似乎醒过来一次,他趴在朱弦背上,听到朱弦说要掐死他,当下恼怒非常,勒住朱弦的脖子,再接著就被轰飞了……
逆光而立的红发男子,那像是火焰焚烧的豔红长发,以及压迫的他几乎窒息的气势,让朱熙禁不住颤抖著。
「别想那麽多……首先要……救朱弦……」
那後来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他们究竟是怎麽从红发男子手中逃脱的,只怕这都和朱弦这一身伤脱不了关系。
那恐怖的男人……
一想到朱弦不光从那人手下逃跑,还带上自己这麽个累赘一起跑,所付出的代价,朱熙就遏制住自己的想像。
他不想想像朱弦那时的凄惨模样,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当务之急,还是先救朱弦才行!
如果放著不管,就算现在朱弦还有一口气,只怕也活不了多久,而现在,朱弦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昔日离开王府,闯荡江湖的日子里,朱熙也没有碰到过如此糟糕的情况。
他一出王府,就遇到了现在的师父,下九流门中最高辈分里排行第四的「掩日扇」,那之後更是因为路痴的特性,以及镇平世子的身份,每次出门都有其他门徒陪同,更是因为长年下来的习性问题,根本不会往什麽山野密林之类的地方乱跑,所以在野外求生的能力,压根就是没有。
朱熙想帮昏迷中的朱弦清洗伤口,可是压根找不到水源,想为他疗伤,却也不知道哪个是药草,哪个是毒草,万一用错,那岂不是更加糟糕?
此刻别说照顾朱弦了,就连他想填饱自己的肚子都做不到,他勉强提起内力,好不容易抓了只兔子,却也苦於没有火摺子,压根烤不熟兔子,难不成让他吃生食?
好在老天都让他们两兄弟能活下去,就在朱熙清醒过来的第二日傍晚,下了一场雨。
朱弦就是在雨声中清醒过来的。
身上既冷且痛,浑身骨头就像是散架一样,完全动弹不得,尤其是双腿,痛的撕筋碎骨,想要挪动完全就是痴心妄想。
朱弦就是在这种剧痛中醒过来的,眼皮重的像是灌了铅水,努力了好久才能睁开,而在双眼睁开之前,耳边就是一阵嗡嗡嗡的杂响,就像是满是尖锐凸起的岩石块,大力的撕扯摩擦著他耳内那层薄膜。
等到勉强睁开眼,耳边的声音也逐渐成型,虽说还带著嚓嚓的杂音,却也比方才那种生生碾碎的感觉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那是雨打枝叶、滚落石缝的声音,夹杂著尖锐物体相互撞击发出的钝响,以及某人嘟嘟囔囔的咒駡;声。
眼前的景象由一开始的一片黑暗逐渐变得层次分明,勉强可以分辨出身处何处,朱弦吃力的眨眨眼,适应著眼睛的酸涩感,紧盯著背对著他的青年背影直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