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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星际飞船无能为力,但是假如我弄坏“赭鹰”号,他们就会被迫……被迫怎么样?他们不会杀了我们,因此大家就能得救……
戴维达夫的小舱房里有打开重氢船活栓的钥匙密码。
我不及细想就离开了驾驶室,依然像个飘游的幽灵一般飘荡。
我来到戴维达夫在上层大厅拐角的那间舱房。门开了一道缝,里面亮着灯。
我抓住旁边门框稳住身子,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没有应声。我伸头进去看了看。没人?只有一盏台灯亮着,我正准备伸脚踏上地板的尼龙地毯上,转念一想这样响声太大,就把门推开了一点点,溜了进去。
他睡着了。两把椅子拼在一块儿,蜷缩着身子,头和肩膀搁在一把椅子上,两膝搁在另一把上。他张着嘴,呼吸沉稳。我发现在灯光下他的头发就像地板上的尼龙地毯一样乱成一团。
我在半空中滞留了很长一段时间,看他那张黝黑的脸在阴影下变得更黑了。他看上去是如此平凡。
在灯光下的桌子上用夹子压着几张散开的纸。反正已经闯进来了,我便用脚尖一点,飘过去看了看。
那是一些草图和说明之类的东西。在一张纸下面放着圆规和直尺。图上尽是些圆圈或接近圆圈的图形:是些用圆规画出的由弧线组成的结构图,一个圆圈的一边稍微有点扁。圆圈画得很轻,周围还有些形状不一的小小的三角形,都用铅笔涂黑了。
我看见有一张笔迹很淡的草稿,在一长串数字下面写着:“有些东西在世上留下印记,有些东西表明我们曾在这儿……”
铅笔字已经模糊了,好像用手背擦过似的。末尾的破折号在纸上画得很淡、很淡。
我久久地端详着这些小小的黑三角,偶尔看看戴维达夫。
一群要背离人类所知晓、所拥有的一切的人们,而这正是一份他们为自己设计的纪念碑式的蓝图。
“有些东西表明我们曾在这儿。”我在这昏暗的屋子里飘来荡去,除了离心器的呼呼声,万籁俱寂。孤独开始充溢我的身心,一片空虚。我们都会死的。我生平第—次想到这个问题并且对之确信无疑。我们发明的生命延长技术很容易让人不会想到死,这毕竟是一千年以后的事。但死亡还是会降临。我眼底的草图就像是墓碑的圆环一样,这是在设计墓冢。那就是表明我们曾在这儿的东西,那就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切。
我飘到这个熟睡的男人上方,在他上面俯卧地伸展开身子。甚至这个流亡者也想青史留名。这群可怜、可笑的人们怀着愚蠢的梦想……我真希望自己是个女梦魔,可以在他半睡半醒、没有意识和人性时占有他。他还在熟睡着,我抽搐般地颤抖了一下,轻轻地在墙上一碰,就飘到了门口,溜了出来,一直溜到大厅。
我放弃了破坏“赭鹰”号的打算。我没有权利干涉其他任何人舍弃自己的生命,或是他们以何种方式留下过去的印迹。
要不多久,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回到房间后我睡得极不安稳。有时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给挤在—个角落里,倒竖着睡在床边。我四处摸索才抓到一根尼龙绳,用它把我两边的固定带子都缚紧了,又接着睡。可在这样的睡眠中,你随时都可能醒来,以为自己根本没睡着,而且能想起做过的梦,这些梦就像稍稍修正过的念头和白天的想法。
我睡了又睡,梦游般地上了洗手间又回来继续睡。我太累了,不愿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我腾地挣出尼龙绳,一卜子蹦到墙那边。我稍稍镇定了一下,开了门。
是戴维达夫。我眨巴眨巴眼,怀疑此时是不是最后一次和他见向。我还是似梦非醒的。
“我们想请所有的人都到星际飞船上来开最后一次会,大约两个小时后。”
“到时候了吗?”
他点点头:“你想和我一起去吗?我一会儿再过来。”
“啊,好的。让我收拾一下。”
待梳洗完毕,我和他在小船湾里碰了面,我们乘小船飞过两艘飞船之间的太空。星际飞船看上去还是老样子,还没完工。
“莱蒙托夫”号比我记忆中的还要空旷。戴维达夫领着我穿过连结两艘船体尚未完工的密封隧道,参观了“贵族”号的生活舱。墙壁都给敲掉了,所有的卧室都比原先大了一倍,医院也扩建了,大多用作储藏。我们路过一堆堆的塑料盒,有一堆塑料盒几乎挡了路。“还在搬迁。”戴维达夫说。他似乎对将成为一艘崭新的星际飞船船长充满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