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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莫看着她时,眼眸里是志在必得,放佛自己只是个胡闹的孩子,不管多淘气,最后只能回到他身边。
她听着山风烈烈穿过树林,打在葱绿而幽黑的枝叶上,发出猎猎呼啸的轻响,林中有蛩蛩的虫声,隐约有不明的低沉之声在耳边响起,各事各物都带着嵬嵬的影子晃动在她面前。阮小幺鼓起勇气踏上山道,慢慢往上而去,身边似乎总有幽幽魅魅的声音阴魂不散,她瞻前顾后,壮着胆子一点点爬高。
然而愈往上,心里头似乎愈有一种说不出的声音在警告着自己——不要在往上去了,再去会迷失在一个个黑不见底的山洞中,被夜间的野兽啃噬至此。
伯劳对她说过的那个男人,似乎就死在了某一处的山洞中。
她几乎胆颤心惊,一厢情愿地做着不可能的梦,若是逃出去了,见到察罕,藏起来,不让身后那人找到自己,便能和察罕安安稳稳在一起了。
脚下突然硌到了一片沙石,猛地崴了一下,差点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幸好胡乱撑住了一片树干,才稳住了身形,阮小幺被惊出了一身汗,似大梦初醒,看着周围黑黢黢的轮廓,死寂的黑夜,忽而仿佛所有的胆量都一瞬间卸了去,徒留她疑神疑鬼站在当中。
她手心起了些汗,身子也有些发凉,微微颤了颤,又泄了气,望着来时昏昏的道路,一点点沿原路折返了回去。
边走边想着察罕,漫无目的地回忆起两人初见时的情形,忽而低头瞧了瞧自个儿,那时候的小萝卜头还刚长到如今的胸口处,他也不高,他们还能隔着窗站在两边说话。后来身量高了,情意生了,物也变了。
只是如今她又该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心中便一痛,两颗泪滚了下来。她伸手抹了去,却又哭了起来。
远处村落中亮着数家灯火,星星点点如同地上的星光,各家暖意融融,妻子团聚在一处吃饭谈笑,却没有一处的灯光是为她而亮。她逃来逃去,兜了大半圈,还是要回到原先那个黑不见光的屋子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临走
阮小幺心中沮丧酸楚,一边抽泣着一边一步步往回走,不知多时,终见着了自家的草屋,里头黑暗一片,兰莫许是已睡了。
悄悄回了去,正要推开门时,小木门却自个儿开了。
兰莫站在门口,沉默看着她。
她满脸是泪,愣在了他跟前。
两人僵立了许久,最后,他终于一声叹息,伸手将她搂入了怀中。
阮小幺任他环着,一眨眼,泪又落了下来。
第二日,她盯着一双肿的通红的眼眶,问兰莫道:“什么时候回去?”
“再十来日。”他道。
兰莫伸手去碰她的脸,阮小幺微微躲闪了一下,没躲过,便一言不发立在他跟前,任他的手指轻刮了刮眼皮,听他道:“昨个儿吓着了?”
她摇了摇头。
“说话!”他皱了皱眉。
“殿下让我说什么?”阮小神色平静,有些疲惫,“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你还有何可担心的?”
兰莫微微笑了笑,微眯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怎么,一夜间转性了?”
“想通了。”她乖顺道。
“想通了便来陪我用饭。”他似乎满意了些,带着她坐了下来。
他晨间叮叮咣咣折腾了一早,此时却指示阮小幺去锅里盛饭。
阮小幺揭开锅盖一看,却是一些热粥,稀了些,用勺子一搅,下头米粒有些生。
她捡了些稀熟的给两人盛上,食不知味地塞进口中,忽听对面兰莫似随口说了句,“我熬的。”
她闻言抬头,见他神色如常,一双眼却盯着她不移开。
“有的没熟。”她实话实说,在瞧见他面色不对后。忙又补道:“很香。”
他这才缓缓露出了个笑容。
之后照例去蒙大夫那处,向他再三保证过会早点回来之后,才得以出屋。
一整日阮小幺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差点在生骨汤中放错了一味料。慌忙将整锅都倒了。伯劳看不过眼,问道:“你怎么了?”
“无事无事……”她重拿了副蒙大夫配好的药来,煮在了盅里。
兰莫那副冰冷而不通人情的面孔在她脑中回旋不去,像一片无处不在的阴影,压在了她心上。
重新煎好一副药,待凉一些后,递给了伯劳,阮小幺忽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那个……已死的男人真的没有地图手稿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