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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越发的长了。
十三
北风吹了一夜,到了清晨,便开始洋洋洒洒的飘些雪花下来。景赫摒退了众人,在御花园内缓缓踱著步子。豫国偏北,虽不是苦寒之地,却也见不著太多的新鲜花卉。加之景赫一心策马中原,於宫内的用度上,却也俭省,是以御花园内多以常青树木为缀。这场雪并不大,只淅淅沥沥的落著,凝在景赫的袍子上,便化了。冬季的第一场雪,多半,是留不住的。熨湿的空气有些清新,少了几分黏腻。
松针上挂著薄薄的水雾,透著些晶莹的光,银白的,像极了那日莽撞闯入的梦。少年莹白的肌肤带著几分特有的甘冽与青涩,於房事上,不同於女子的媚态。那冰冷的身子燃起了一个帝王全部的征服欲,有那麽一时半会儿,他仿佛觉得自己那於冗杂繁复的政事下反复蹂躏的灵魂,忽而活了。一身尘土被雪水冲刷了干净,心思澄明。他害怕老去,却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是以亲行摘瓜,扶了个战战兢兢的太子。但这孩子终於能否完成他的心愿,无从知晓。但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一个少年,鲜衣怒马,横扫六合!仿佛这垂垂老矣的身子,又可以活蹦乱跳一阵子。
“云清阁这几日,可有动静没有?”景赫问道,连自己都觉得唐突了。
“禀皇上,无甚动静。只……”内侍低了头,没有继续,却是在试探君王的意思。
“只什麽?”景赫淡淡道。
“只,奴才听人说,那云清阁近日里时有琴声传出。细细打探,却道是太子殿下以冰弦相赠。”
景赫暗自沈吟,没有多说什麽。
到了夜晚,这雪越发放肆了,洋洋洒洒铺了一地,借著些风的势头,打在脸上疼得厉害。冰雪本无骨,却也这般坚韧,也能伤人。
自那日之後,张宝儿却再也不敢疏忽,弄来些火盆,将云清阁熏得暖暖实在,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个手炉,放几块烧好的炭火进去,用厚厚的棉絮裹了,给南宫逸暖暖手脚。
终究是南方人,这样的天气已是要命了,偏生那日硬生生挨了景赫一脚,又拦著不让宣太医,身子愈发沈了。用过晚膳,透著凉意的空气让南宫逸觉得有些闷气,本想著休息一下便就好了,谁知竟然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无法,只得乖乖的被张宝儿裹得好似粽子一般的躺在床上。
忽闻外间儿响起些许脚步声,竟是景赫的近侍前来宣旨,道是让南宫逸於昭和殿面圣。
南宫逸接了圣旨,只道换身衣服便随了那近侍前去,便闪身入了内殿。
昭和殿乃皇帝寝宫,如此,已然明了。
张宝儿默不作声的伺候了南宫逸更衣,嘴唇咬得死死的,时而看一眼南宫逸,却不敢多说什麽。临出门,张宝儿取了一件披风,给南宫逸披上。
南宫逸自系了玉带,道,“应下的话可别忘了。”说罢,手轻轻在张宝儿手背上拍了拍,“放心吧,早些歇息。”
张宝儿只愣愣的看著南宫逸随著近侍走出院门,拢了披风,闪身上了软轿。良久,只觉得脸颊凉凉的,伸手一摸,竟不知何时惹了这许多眼泪。只能幽幽的叹了一声,转身进了内殿。
软轿於玉阶前落下,近侍挑了帘子,南宫逸走了出来。停了半会儿,便随了近侍上殿。
“罪臣参见皇上。”膝下还没跪稳,周围的宫人便各自出了殿门,朱红金漆的大门在身後轰然合上,门铰处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动,让人一阵发麻。
景赫自榻上瞟著南宫逸,嘴角含笑,却不言语,只轻轻转动著手边的茶杯盖子,青瓷摩擦出低哑的沙沙声。
南宫逸一低头,膝行几步,一手揭了茶杯盖子置於一旁,一手缓缓握了紫砂壶柄,玉腕轻垂,添了茶,又双手奉於景赫。
景赫先是一愣,而後便放声笑了出来,叹道,“侯爷果然聪慧过人!”毫不理会南宫逸手中的杯盏,倾身一揽,便将南宫逸拦腰抱了起来。
南宫逸只觉得身子一轻,杯盏自手中滑落地面,青瓷遇见大理石的地面瞬间便粉身碎骨,碎裂声弥漫了整个寝宫,非是要绕梁三日不可。
景赫的手有些烫,常年征战的缘故,虎口处有些老茧,只惹得南宫逸头皮发麻。不逢迎,不反抗,此时的南宫逸像极了一团散在地上的白雪,任人捏塑,能折能弯,头角峥嵘亦可,珠圆玉润也是无妨,只望著自己真似那白雪一般,最後化为一捧清水,也算是他南宫逸的造化。身子仿佛被生生撕裂开来,淡淡的血腥味夹杂著汗水弥漫在方寸帷帐内,双手紧紧抓著床榻的边缘,南宫逸看了一眼窗外依旧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