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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萧十一郎问楚留香,他为何总是有着消耗不尽的好奇心。楚留香笑着说: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见到他。
事实上,他与他总会相逢,因为风四娘,因为割鹿刀。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总是很奇怪的。或许他们之后还是会相遇,但,如果没有这一夜,他们或许会成为生死相交的朋友、知己,却绝不会成为情人。
楚留香的视力一向很好,即使是在黑夜中,他也能借助零星的月光看清唱歌的是一个斜倚在树枝上的男人。
那是很好看的男人,他的眼睛很亮,就算是天亮之前的启明星也不如他的眼睛亮。眉宇坚毅,鼻子却很秀气。他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衣,长发披散在腰间,只将过长的额发扎在脑后,束不住的发成了留海儿,搭在他饱满的额前,看起来既帅气又调皮。
这个男人叫萧十一郎,江湖上人人不齿的大盗,萧十一郎。
楚留香远远的站在屋顶,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静静听萧十一郎又把这首歌唱了一遍,这次,他完整的听完了这首在他过去的,可以称为传奇的经历里都从未听过的歌。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
人心怜羊,狼心独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歌声仍是那么苍凉、那么萧索。
在那一刻,就像世界的另一扇大门,在楚留香的面前打开了。他能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唱歌者不为人知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又不同于他以前感受到的痛苦。
这样的震撼,几乎让他的心加速跳动了起来。
这是个不太公平的世界,穷人总比富人多,痛苦总比快乐多,混混噩噩的人总比清醒的人多。
往往,清醒的人总是很痛苦。
他却是个异数,他是个比世上大多数人都要清醒的人,但他却很快乐。这种快乐来自阳光,来自雨露,来自大海,来自冒险,来自自由,更来自他对于生命的热爱。
楚留香是个真正慈悲的人。所以,他总能感受到别人的痛苦。所以,他总是在努力着把一些人多余的快乐,分给那些痛苦的人。
萧十一郎也是个清醒的人,他看透了这世上所谓的规则,所以他很痛苦。他的痛苦无人能说,所以他把它唱了出来。
恰巧,楚留香听见了他的歌,更巧的是,楚留香也是这世上少有的清醒的人。
所以,他能懂他的痛苦。
这种孤独的,不为人知的,强者的痛苦。
温柔的夜风拂过,吹过楚留香,带起一阵神秘的郁金花香。
萧十一郎察觉了,他朝楚留香望去。
隔着夜空,他看见了楚留香露出的白牙。
随后,楚留香那独特的,低沉而迷人的嗓音响起,他唱的正是萧十一郎刚才唱的歌。只是少了几分悲壮,多了几分洒脱。
这其实并不是一首好唱的歌,甚至曲调有些晦涩。楚留香唱的并不流畅,但萧十一郎却感受到了他想要表达的感情。
欣赏、懂得、放下。
那一刻,无人能理解萧十一郎的感受。
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幼年,他坐在悬崖上,看着一点一点慢慢沉下去的夕阳,看着放牧人骑着马远去。
然后,黑暗将他包围了。就在他以为他就要被孤独溺死时,一匹银狼站在对面的崖顶上嗥叫。
对于年幼的他来说,这声音是如此的亲切,一下子就将他从无边的孤独中解放出来了。
萧十一郎从回忆里转醒时,楚留香的歌已经快要唱完了。
萧十一郎突然感到一阵害怕,就像不想让回忆离去一样。他又开始唱了起来,而对面的楚留香仿佛明白他的心意一样,跟着他一起唱了起来。
这首孤独的、悲凉的、难懂的歌一遍又一遍的在暗夜里响起。
萧十一郎是被清晨叽叽喳喳的鸟叫吵醒的,他一动,身上盖着的衣服像一只蝴蝶般滑了下来。他伸手一捞,抓着了那件就要掉落的蓝色锦衣。
萧十一郎站在树上伸了个懒腰,轻轻一跃,跳回了地面。他把那件明显不便宜的衣服举到眼前,眯了眯眼,然后把衣服丢到地上,泄气般的蹂躏起来。
一阵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提醒着他昨天并没有做梦。他脑中闪过月光下男人俊美无双的脸和低沉好听的声音,放弃般的又把衣服捡了下来。
他看着被他弄得皱皱巴巴、脏脏兮兮的衣服,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楚留香推开了客栈的窗户,然后本来微笑的脸一下子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