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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居六个月的时候,李成被美国纽约一家画廊邀请去办巡回画展,李成给心蝶打了一个长电话,说服她和他同行。
“你不是想去美国吗?这是我唯一能帮你做的一件事。”李成向心蝶表示,“我早就告诉邀请方我们必须夫妻同行,所以邀请书上有你的名字,据说房子也找好了,一室一厅,能分能合……”
真是厚脸皮,李成只要想讨好你,谁都没有他想得周到,说得难听些,他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对于这番表示,心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厌恶还是感激,也许兼而有之,就像她对李成的感情,竟是爱恨模糊,离合难做抉择。
《初夜》6(3)
的确如李成所言,从恋爱开始,心蝶就要求李成把她带出国,这甚至成了她和他结婚的一个条件,虽然后来,她甚至已经忘记自己对他有过这样的要求,但李成说他没有忘。
心蝶对他的回应淡然,她说她在忙,过几天再回答他,这就是心蝶,总是给他意料之外的回答,她向来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也是李成遇到的最难掌控的女人,她对他,就像他对社会,常常是以反抗的姿态获得平衡,这恰恰也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转瞬之间,她和李成结婚十三年。那次秋天的婚礼黄掉后,她停职留薪考入北京电影学院的研究生,毕业前夕与美院毕业的男生同去青海,那时她正在犹豫是否与他确立某种稳定的关系。
她却在青海和李成邂逅,他们相识一个月就同居,这意味着她开始了成年后的动荡,虽然已经没有人叫她“蝶来”了。事实上,他们真正结婚,也就是去民政局拿一张具有法律效用的证书则是在三年后,经过了无数次的动摇和分手。
回想起来,他们的真正相爱是在南方,他们先在青海、在美院男生的临时住处相遇,那时李成来告别这批号称在青海写生但更多时间是在喝酒的艺术家战友,他将去珠海参加一个重要的美术届会议,那次会议后来成了中国当代美术运动标志性的事件,之后他去上海做展览,或者说打算留在上海发展,李成才华横溢,激|情澎湃,人格上有一种感召力,他虽然出生在上海,但三岁前便与家人内迁去湖南株州,他对自己的前程有较多的忧虑,也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和出生在北方的画家们相比较。
那晚李成侃侃而谈,亢奋又伤感,他的表述方式充满诗意的感染力,在画家们的留宿处谈了整整一夜,后来几乎是在跟她谈,因为其他人都喝醉了包括她的美院朋友,那时候,对于心蝶,李成的才情是次要的,相比较,那种时刻准备从眼下的现实撤退、朝着遥远的毫无所知的世界去的激|情和自信以及需要用梦想来支撑奋斗目标那样一股浪漫气息更能吸引她,直觉告诉她,他是个比她更反叛更无顾忌也更强大的同路人,她对他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在她成长的漫长路途上,这个叫蝶来的女孩曾经独自挣扎在平庸的沼泽里。
他们互相留了地址,彼此清楚后会有期,但并不期待会立刻重逢,至少心蝶没有这个期待,她宁愿故事情节发展缓慢一些曲折一些,给自己留多一些悬念,人生是因为这些悬念而有了曲折和精彩。
几天后她也去了广州,是被珠江电影厂邀请去写一个电影剧本,那次她离开青海也是一次告别,她和李成一样不能忍受那种漫无目标的漂游,她终究没有和美院男生确立未来。
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在广州的一家百货商店与李成相遇,他次日就要去珠海,那天的他与青海之夜判若两人,显得情绪低落,甚至有些忧郁,他后来去她入住的电影厂招待所又谈了一个通宵,对于他,将要参加的那个会议是重出江湖的姿态,然而他很孤独,因为和他持同一美学观的战友们都选择了自我漂泊的道路,从他选择去出席会议就意味着和自己的战友分道扬镳了。
这是他当时的说法,事实上,他后来告诉她,青海之夜与蝶来邂逅令他陷入情网,当他在广州遇上她时,他正在思念她。在广州百货商店看见她的一瞬,竟深深感念命运的眷顾而有些不知所措。
在广州,在蒙蒙细雨的清晨,他和她握手告别得有些悲壮,他的情绪也在感染她,她竟有想流眼泪的冲动,她站在招待所大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在被雨帘罩住的晨曦中渐行渐远,就是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恋上他了。
两天后她收到他在珠海车站写给她的明信片,他告诉她,五天后他将在海南岛,那天黄昏他们一定要在海口市中心的华侨酒店的前台见面,“假如你也爱我!”他就在明信片上这么写道,似乎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他对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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