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2/4 页)
了,惊慌地睁开眼睛抬起身体,却看到卫生室雪白的检查床上有一小滩血迹,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摸,那新鲜的还浮在被单上的血迹立刻沾到手上,她哭了。
那天多亏床边只留下罗英男,罗英男自告奋勇回了一趟家,她的家就在学校隔壁弄堂,她给蝶来拿来她的干净罩裤给心蝶换,卫生室老师的白色药橱里居然储藏着月经草纸和卫生带。所谓卫生带,是一条宽六七公分长一尺两端有细带的两三层厚的棉布条。没有比这件物什更丑陋的东西了,以前,蝶来曾看见它挂在某些人家的天井里晒太阳,弄堂里的男生称它为“咸带鱼”。现在她得把这条丑陋的“咸带鱼”系到自己身上,她心里的羞愧是双倍的,因为经血,因为月经带,因为自己对所有这一切的无知。
卫生老师成了她启蒙人,她在教蝶来使用这些月经用物时,同时给她上了一堂女子生理卫生课,一旁的罗英男乘机告诉蝶来,她一年前就来了月经。
这突如其来的初潮令蝶来几乎忘却先前操场发生的一切,她怀着羞愧,不是对海参,而是对突然流血的自己,离开卫生室便直接回家了,书包里塞着她换下的裤子。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必然经过淮海路这条繁华大街,那时候称不上繁华,但行人密度仍是相当高的,在这条街上行走常有被行人掩蔽的感觉。背着书本的蝶来怀着难以名状的羞愧兴奋和压抑,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冲击令她身体虚弱神经却处于亢奋状,胸膛被各种情绪塞得满满的。而垫着厚厚消毒草纸的卫生带夹在两腿之间十分难受,似乎下身挤着大件东西。
蝶来现在最担心的是行人们是否会通过自己臀部的拥挤发现她裤子里的秘密,虽然这条罗英男的罩裤比她自己的裤子宽大得多。于是蝶来当即放长书包带子,把书包斜背在肩,将用包袋安在后臀部上,虽然走起路来包袋一拍一拍敲打着臀部有点蠢,但阻挡了人们的视线。
正当蝶来觉得自己很聪明,有效地遮盖了自己身体的秘密时,忽然下身一阵潮涌,她紧紧夹住两腿,那血会不会从裤子里涌出来呢?蝶来几乎不敢挪步,短短的回家路程突然长得看不到希望,她着急地想哭。这时,一部顶上挂着几长条“辫子”的电车停在她的面前,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学校附近的车站上。下午的电车空空荡荡,她不假思索地跳上电车,找了空位子便坐下,至少这个姿势可以控制经血不从裤子里漏出来。
她并不晓得这电车会把她载到哪里。
口袋尚有几分钱,刚够她买一张四分钱的车票。蝶来在日常生活里很少有机会坐电车,除了节日走亲戚,但那时车子变得挤了,乘车是受罪。更小的时候走亲戚,父母总是叫一部三轮车坐一家人,夫妇俩并排坐在位子上,妹妹和小弟坐他们膝上,蝶来只能蹲坐在父母脚前的那一小块空间,可怜的蝶来,忍受了多少次蹲坐的屈辱,只因为节日的电车他们挤不上去,不过那也是革命前的往事了,革命运动开始后,三轮车没有了,亲戚之间也很少走动了。
蝶来坐在电车上看着窗外的市景一时忘记自己身上刚刚发生的生理巨变以及校园的暴力,沉浸在睁着眼睛享受梦境的愉悦中,就这样一路跟着电车去了终点站。
蝶来接着便发现去向终点站的上海与市中心的上海越来越不同,先是经过几条有台硌路的小马路,旁边是矮平房,每家门口都搁着马桶,那是上海的老城区,但蝶来竟从未来过,之后便是尘土飞扬的马路,两旁是厂房,她听到了轮船的汽笛声,然后就看到黄浦江在一条窄街的顶端。
这里已经不是外滩的黄浦江了,而是工厂边的黄浦江,江边烟囱高耸,许多的起重机,和钢铁被敲弹的巨大声响,这里与她熟悉的上海如此迥异,蝶来宛如被流放到异地,立刻思念起家了,她牢牢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手里捏住已快被她捏烂的电车票,又跟着车子坐回市中心。
《初夜》11(2)
这时候,天开始暗了,车站上的乘客拥挤起来,到了家附近的那一站,其实就是她上车的那一站,她猛地起身,只觉得下身一阵热潮涌来,她骇得紧紧夹紧双腿,脸涨得通红,血流出来也顾不上了,她总要回家的呀!急着回家的蝶来只能夹着腿拼命从人堆里挤出来,紧要关头竟然有人把手放到她的臀部,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人们惊骇的脸转向她,然后她面前被迅速地让出一条通道。
她跳下车听到后面有人骂了一句,小神经病啊!这种时候蝶来居然还不肯示弱地转身回骂,你才是神经病,你是花痴!下流胚!车门上还夹着乘客身体的电车载着七零八落的笑声摇摇晃晃地开走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