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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哟——”
“扶上顶呀——嘿哟——”
“槌如流星——推起——”
“接得稳呀——呀嘿嘿哟”
“……”
如此号子声中,每一下都推起千斤之力,直撞得地动山摇,才榨得好油出。
但田伏秋打槌,却向来闷闷的,没得号子喊。他的油坊只有师徒两个人,徒弟六伢子是他从三官寨捡来的孤儿,细时候大概饿狠了,长到十八岁,还瘦瘦单单总像没长开的样子,全靠他当师父的有把子好气力——他的气力倒是寨子里有名的,正如他一贯的闷头不响一样。
“伏秋,忙啊?”五叔寒暄着。
田伏秋就扶住槌,笑一笑,笑得跟往常一般,闷闷的。
“伏秋,你这面鼓,有十几年没响过了哟。”
敬过芝麻豆子茶,点过滚地龙烟,五叔东拉西扯了一气闲话,最后还是转到了这句话上。
六伢子晓得五叔公就是为这个来的。这些年,年年端午,五叔公都要上一趟门,请师父为寨子里的龙舟掌鼓,师父年年推,五叔年年照样来。
其实六伢子一直疑心师父到底会不会打鼓,他为此问过穗穗,穗穗也说从没见阿爹摸过鼓槌,虽然家里堂屋角落里就放着一面高脚鼓,但那面鼓多少年就成了搁置杂物的架板,上面堆的灰尘,手一抹都能揩下厚厚的一层。
他甚至怀疑师父从不肯答应五叔公,其实是因为师父只晓得打挂槌,根本不晓得打鼓槌。
但五叔今年的话,讲得特别重:
“俗话讲得好:‘宁输三年田,不输一年船。’竿子营九弓十七寨,雷公寨好歹算得是最大的一家,掰起指头一算,十六年没赢过一回船了!是个男人走出去,腰杆子都硬不起,脸上都无光哟!伏秋,五叔今天,算是背起全寨几百口子的面子,求你这一回了!你就真的想看起雷公寨第十七年还给人家垫屁股?”
六伢子听得脸都发红。五叔公在寨子里说一不二,这么低三下四地讲好话求人,就算是个不会打鼓的人,听了这番话,也非抄了鼓槌上龙船不可。
但师父还是跟往常一样,闷起个脑壳不做声。
好一气,他才起身进屋,捧了一套新崭崭的绣凤五叠裙出来,放在五叔面前。绣凤五叠裙上面还摆了个红绸子包包。
打开红绸包包,里面是一只亮闪闪的凤头银锁。
五叔就突然明白了:
“你这是——给穗儿伢备下的?”
“那就是雷公寨,寨东头就是我家。”
翻过十里坡,顺着穗穗手指的方向,林湘君就看到了一片长长的、绿草如茵的山坡,野花烂漫,遍野缤纷。山坡的尽头,两峰相夹之间,白云绕绕,溪流如带,参差的人家,点缀在青山碧水之间,远远望去,几如桃源仙境。
林湘君看得都快痴了。
然后穗穗看到这个林阿姨拿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盒子,对着前面比画,她问这是干什么,才晓得那是个会自己画画,叫做“照相机”的新鲜东西,只要按一下,眼前的山呀水呀云呀还有她家的房子呀,就都能跑进那个盒子,比画的还像。
“你想不想照一张?”
“人它也会画?”穗穗不大相信——画山画水她都怀疑,何况是活人?
但林湘君居然说是的。
穗穗就高兴了:“那好哇,我画一张——要画得像哦。”
林湘君要她放心,讲一定像,然后就往后退呀退的,拿那个盒子对着她比画。穗穗觉得这实在是很奇怪:画画总要站得近才看得清楚,为什么还要越站越远呢?
商队(3)
这么一想,她就有点走神,没有看到草丛里的那条五步蛇,等看到的时候,林湘君的脚已经要踩到蛇尾巴了。
穗穗就讲:“你不要退了——那条蛇有毒的。”
林湘君一回头,就发出了吓心吓胆的一声惨叫,过硬把穗穗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一条晒太阳的蛇竟会把一个人吓出那样恐怖的叫声。不就是条蛇么,值得那样鬼喊鬼叫?
“你莫动,你不动它不会咬你的。”她告诉林湘君。
林湘君真的一动也没动——不是真的听了穗穗的话,而是吓得早就全身都僵掉了。
不光她,一旁边歇气的伙计、保镖们和正在点纸烟抽的汪兆丰都吓得“蛇”、“蛇”、“蛇”地大呼小叫起来。
然后他们就目睹了奇特的一幕:那个一枪能打落飞鸟的穗穗姑娘从草丛中随手拔了几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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