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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早些年的土匪朋友。开始,爷爷对他的到来是怀有敌意的,爷爷知道军队是翻脸不认人的,少跟他们来往为妙。但听说七旅跟鬼子打起来了,心里就舒服了许多,他下令全村列队迎接,孙显龙摇晃着脑袋,腮帮子鼓得老高,把那破喇叭吹得呜哇炸天响,男男女女把秧歌一直扭到七旅队伍的面前。
七旅的人看来是要在我们村子里长住下去了,村子里的小鸡数量在逐日减少。宋旅长一点呆腻歪的意思也没有,他说这样的生活叫待命,待命闲着就没意思了,一点意思也没有,要是有几个姑娘来陪就好了。
我站在门口,一直用狠毒的目光叮咬宋大白话。他那叼烟的表情让我讨厌极了,他每一个动作都是令我恶心,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一下子冲进炕桌前,问宋大白话,你什么时候滚蛋。我的话一出口,就表达了我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我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我的面前,冷不丁地打了我一个耳光,还骂道:小逼崽子,你给我滚犊子。
那响亮的耳光把我扇到了雨雾里。我哭喊着奔踏到泥水里,白亮的雨丝就像一把梳子,梳理一个刚刚懵懂的少年的头脑,我在混天暗地里坐着,粘糊糊的思绪和屁股底下的泥土没什么两样,我发呆地寻找阳光,它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宋大白话依然在我家的炕上吹牛,他慢条斯理地说:“一个小孩崽子,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你们也不要生气,这孩子你们真得好好教训教训,也太缺乏教养了,要是换个人家的小崽子,我不把他崩了那才怪呢。”
我爹说:“宋旅长,你大人不见小人怪,等那小崽子回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我在瓢泼大雨中打了若干个冷战,雨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不敢进屋,就怕我爹他扒了我的皮,我不止一次回头看那忽明忽暗的窗台。我有些饥肠辘辘了,骤然间感到身子都发软。可宋大白话还在喝酒,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料定他是一个饕餮之徒。一群鸟飞过的天空和一只鸟飞过的天空没什么两样,我呆呆地看着鸟儿远去的身影发呆。过了好久,我妈跑来拉着我的手让我回家吃饭,我们的影子就和鸟的影子一起飘走。
顺着河谷望去,太阳正在高升,把整个天底地晃成灰白天地。在灰亮亮的村口,我的小姑关东梅飞身上马,一阵风地朝远方飞奔,风将她的斗篷翻卷成两面扑啦啦飘飞的旗帜,通红通红的斗篷被原野映得更加鲜艳。
小姑小时候就开始跟爷爷骑马射箭,对于开枪打猎,也算是行家里手。雨后的山野一片葱绿,满目都是绿色连着绿色,灌木丛和杂草没人腰膝,野兽也经常在这草丛中出没。也正是打猎的好时候,雨后的大地上会留下或深或浅或明或暗的蹄印。现在可不行,她出去有要紧的事情要办。不过,这次小姑一枪没放,她红色的身影慢慢晃成了一个红点,最后消失在远处的山脊上。
谁也不知道小姑去干什么,只有爷爷知道。
小姑走后的几天里,四爷心里空荡荡的,眼前这些国民党官兵整天白吃白喝,尤其是宋大白话,整天在房间里打情骂俏,吱吱呀呀地。四爷看在眼里烦在心里,咬牙切齿:再等一些日子,这些人再不走,他就像杀小鸡一样把他们全给宰了。一想这些,四爷的心里就开始有股气体在膨胀。
第四章 野性(1)
我回忆中的奶奶已经不再年轻了,除了那身华贵的狐狸皮大衣,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吸引人的地方,剩下的就是她刚烈的性格,她现在已经算是大太太了。听人说,大奶奶死了,没给爷爷留下什么后代,是自己投井死的,其中有好几种说法。
春天到来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爷爷被春天的阳光扰乱了心绪,一对正在调耍的火红狐狸,出现在他的枪筒里,这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致,眼睛乜斜着举枪瞄准。这对狐狸全无知觉,它们在窃窃私语,显然对情感的投入到了忘我状态,也许大地上的所有动物做爱前,都到了这种状态。
狐狸兴奋鸣啼,发出低沉鸣叫,不知怎地,爷爷把枪放下了。他凝视狐狸,狐狸前后仓皇逃窜,爷爷也不去追赶,他狠命地勒住马缰绳,调转马头,向山脊下奔去,马蹄声咔啦咔啦地传得老远。
马在林道中穿梭飞行,就在我十六岁的奶奶身后飞了过去。爷爷发现了这个姑娘,急急勒马而立,来来回回在她身旁转悠,眼睛把她的面容磨了又磨。她立着不动,含水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依然低下头接着干自己的事儿,她是来采药材的。
爷爷用马鞭一指,闺女,哪个屯子的。
那闺女说,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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