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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一事,从来都由人任意往来。可近几年年景不好,竟没有新弟子入观。观里的惯例,是要新弟子承担诸如种菜做饭之类的杂务。若只是在菜园子里流一下午汗倒罢了,最头疼的是去山中摘野菜。夏日里,天光未亮时,新弟子们便该早起到观后的山野里摘寻野菜。山中风水好,蚊子生得有指节大,又为数甚巨,乌泱泱像一阵黑风,埋伏在半人高的草丛间,落脚便能踩死一群。加之蚊多道士少,那些蚊子都是穷凶极饿之辈。可怜他们怕被草上的露水打湿裤子,还挽着裤腿,一早晨下来,小腿被叮得有先前两个粗,真是苦不堪言。乔净这一辈,初九熬出头、做了观主,而其他人还要去山上摘野菜,如此天上地下,真是岂有此理。眼见夏日将至,又到了摘野菜的季节,乔净慌了神,只好撺掇初九赶紧招一批新弟子进来,把他们换下。
乔净的理由虽不太高尚,但招新弟子听起来似乎也没有害处。于是初九便与人为善地同意了。
不久之后,果然进来了十来个不知道观险恶的新弟子。
时值初夏,乔净心花怒放地打发他们漫山遍野地找野菜,再蹲守在斋堂,津津有味地观赏这群失血过多睡眠不足的小弟子咽着口水强忍饥饿排在斋堂前等候用饭。
初九虽未能从中领略到特别的快乐,也爱笑眯眯地陪着乔净看。
乔净这样看了大半年,终于过足了瘾,对初九说道:“唉,你我也是这般过来的,想想怪可怜的,不如索性撤了斋堂的这些戒律,如何?”
他以为初九必定会同意的,谁知初九摇摇头,道:“这是戒律、亦是修行,意在使其见所欲而心不乱,唯心不乱,方能清静。虽有无戒之戒一说,但人既生于红尘之中,又怎会没有红尘之心,所以要以戒律戒之。”
乔净有些困惑,他挠了挠下巴,说道:“说来我正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是‘道法自然’,见所欲而心动乃是自然而然,为何要戒?”
初九对答道:“世人着眼之物,皆是表面声色,若受其所困,不免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如何能得大道?”
乔净却越过他肩头,看向他身后,喃喃道:“让你乱心的人来了……”
初九呼吸一窒,慢慢转过身去。
是梅尧君,撑一把红伞,伞上积满白雪,正向他走来。
其后的每一年冬天,梅尧君都会到清微观小住几日。说是小住几日,的确仅仅是住而已。初九会去见他,两人不冷不热地闲聊几番,再多的便没有了。
两人都不饮酒,因此桌上时常摆着两杯热茶。茶是初九煮的,近年来他百无聊赖,便开始烹茶,味道并不太坏,梅尧君无须勉强也能入口。
前两年他来,初九还会领他去后山闲逛,那一年他倒去过几回后山,奈何总是兵荒马乱,未曾真正领略过此处风光。然而逛到眼熟之地,两人还是不免尴尬。同旧人去旧的地方,从来便是如此。
近年初九身体一日不比一日,不再提去后山一事,倒也省去一番尴尬。可梅尧君却不知为何,旧话重提起来。
初九看向窗外,昨夜刚下过雪,今日又是阴霾天色,恐怕不久还有一场,便说:“外面冷得很,等天放晴再去罢?”
梅尧君却坚持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初九顺着他顺惯了,于是不再说什么,系上披风,同他一同出去。
没走出多久,初九便气喘吁吁、落在后面,笑容有些尴尬。梅尧君等了他几次,终于好像有些不耐的样子,蹲下身,让他爬上自己的背。初九没有逞能,就这样任他背着。
这一带路很陡,雪又极厚,梅尧君爬得很是艰难,甚至有些惊险。每到这种时候,初九就会无意识地收紧手臂。梅尧君不动声色地觉察到了,却不点明,神情里似乎有些暗暗的笑。
到了后来,路越来越险,连梅尧君也紧张起来,额头冒出一层细细的汗。初九不停地重复道:“放我下去吧。”重复到梅尧君忍无可忍了,便被一句“别捣乱”堵回去。然后身后便是一阵沉默,当沉默持续到快要使梅尧君感到不安时,初九恰又适时地开始“捣乱”。
两人抵达半山腰上的凉亭,梅尧君终于松了口气。他们用完午饭才出来,冬季日短,现时天色已微微暗了,夜雾从草木的根部浮出,被冷风搅成不均匀的白色流质。两人坐在凉亭里,懒洋洋地不想动弹,很有默契地,都不提下山的事。
梅尧君说他很喜欢这山间的烟岚雾霭,尤其是在晴光之下,漂浮不定、瞬息万变。
初九听了,却有些惊愕。梅尧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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