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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珩握在手里,正是前天高长恭用来画押的手。他的指尖带着薄薄的暖意,这般姿势却让我第一时间想到,不久前也有一个男子,执我手,蘸上朱砂在宣纸上轻轻的按下去……
郑尔菡……这个姑娘对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他越是这样将对郑尔菡的感情倾注在我身上,我越觉得自己在欺骗他,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这件事还真让人烦恼。
十指连心,右手的僵硬顺着血液直上心头,当我终于从高孝珩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时,才缓缓地松了口气。然后抬眼,对上他深沉的目光,竟后知后觉的发现,说话的时候,甚至帮我拭茶渍后,他的视线始终凝在我身上,毫寸不离。
被一个男子这样注视着,就算我的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还是难免羞红了。我是个小姑娘,没什么阅人经历,这样的暧昧氛围显然只会让我更加不自在。
想了想,我终于颤颤地伸出左手,覆在紫砂壶身上,很煞风景地回答他:“不疼不疼!茶水是凉的。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昨夜的来着……”
高孝珩:“……”
实话说,当初在长安杜陵拜访逍遥公时,我还很是理智地抱怨主人缺席是对客人的怠慢。而现在,我这里没酒就算了,好不容易有的一壶茶,水还是凉的,论起怠慢我应该算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真是世事难料,江河日下。
不过,好在高孝珩并不不是来喝酒饮茶的……其实我宁可他是来饮酒喝茶的,那样的话,我与他之间也不至于这般尴尬了。
当然,尴尬的是我,与他无关。
思前想后,我觉得自己似乎很对不住他,先连累他被木盆打湿了衣服,后又用半壶凉水招待他,这若是传出去,肯定会有一大拨人批评我。
我捏着一颗枣,思索着如何补救才算说得过去,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眼前他的动作。
其实他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仅是抬起手触了下我的脸,满袖梅香轻轻一晃,他的手已经收了回去。而我的心却没由来的狠狠一跳,然后指尖的红枣步了和紫砂壶相同的后尘。
不同的是红枣比茶壶轻上很多,也圆上很多,所以它跌落在桌上滚到高孝珩面前,打了无数个转儿,才慢慢停住。
咬着唇,我把视线压得低得又低,不敢再看他。心里像是有着一团毛线,乱七八糟的扭在一起,怎么缕也缕不出头绪。
高孝珩的手正慢慢伸来,一点一点接近我,准确的说实在接近我的下巴。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脑中却是空白一片,当他如玉修长的指头仅与我隔着很短的距离时,顿住了,我看到他的指尖动了动,而后慢慢收了回去。
抬起眼睛,恰好看到他唇角勾出的苦涩笑容,他说:“尔菡,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这该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呢,当一个人错把另一个人认作他心中想到的那个人时,他该是承受着怎样的摧残呢?
深深地吸了口气,眼中还是生涩的酸。我告诉自己,这是被他感染了,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小姑娘。
他始终在牵挂着她,那不为人知的脆弱单单只在她面前流露。这份心意,其实不应该被辜负。可我不是郑尔菡,虽然心有戚戚,却也不能代表她回答,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伸出手,越紫砂茶具,探到他面前,可能动作稍大,露出半截手腕。
在他疑惑的视线下,我慢悠悠抓起那颗滚到他面前的红枣。然后小心翼翼翻出他的手掌,郑重地将红枣放进去:“尔菡……是谁呢?”
突然,高孝珩反手握住我的手,紧紧攥住,那枚可怜的红枣被我们捏在掌心,好生煎熬。
我的人、我的手都不可抑制地颤抖几下,我用力把手往出抽,可的力道那样大,像是握住世间珍宝再也不舍得放手,我自然而然地失败了。
“我……”
他自顾自地说着:“想来是不好的,那时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捎来你贴身的玉镯给我,当做遗物……在那样寒冬的冰雪中,若想活下来定然异常艰难。那些艰辛的记忆,你若是忘了,便忘了吧。”
我想打破他幻想,却又不忍心,可这件事越是拖,越是让他难以承受。
既然我不是,就不会拖泥带水的欺骗他,哪怕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认定了的。我稳住声音,一字一句道:“可以先松开手么,你……捏得我手腕疼。”
当他松手后,我才继续说:“我过得始终都很好!可你所说的尔菡,我委实不认识。我不是她,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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