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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便罢了,为何连他们也一并加害?!”
“你果真是老了……”我啧啧惋惜,轻轻摇了摇头,“莫非你忘了当年你诛杀吴王李恪与高阳公主一事么?你连诛了多少人?他们又何其无辜?”
“你,你仍是记挂着这事,你与吴王……”长孙无忌的目光变得茫然,喃喃道,“你为了此事,非要夺我性命才肯罢休?”
“国舅,你错了。真正将你致于死地的人,并不是我,而是陛下。你还记得九岁时的陛下么?他伏在长孙皇后的灵柩前哀哀哭泣,先帝由此对他分外怜爱,他也因此而打动了你的心吧?”我语调平淡,神情漠然,仿佛只是在说今日的天气,“二十二岁的陛下,面对着先帝的驾崩而手足无措,惶恐地抱着你。永徽初年,他一听到有人告发你谋反,立即问也不问便将其处斩,以示对你的绝对信任。而如今呢?再浓厚的亲情,也终敌不过君臣名分。你最疼爱的外甥,最后竟成为长孙一族倾覆的罪魁祸首,如此讽刺之事,世间除了国舅你,恐怕再没有人能承受得起吧?”
“我,我不信!若不是你从旁挑唆,陛下不会如此对我?!”长孙无忌声嘶力竭地叫道,已是在自欺欺人。
“你可知你为何会败?轻敌大意,仅这一条,就可致命。你从不曾想到有朝一日陛下会对你猜忌嫌恶,所以你也并不为自己谋一条后路,在废立皇后一事,你竟手握兵马大权李勣的真实态度都不知,而程知节禁军统领之职被夺,韩瑗、来济被贬,便如同斩断了你的左膀右臂,你该有所警觉了,可惜你仍是按下不动。在程知节罢官之后,你已失去了任何可以挽回败局的机会,虽以国舅之尊,也无法避免最终败亡的命运。”我从窗外收了目光,望着长孙无忌轻笑,“你那时若是拼尽全力,与程知节联合发动禁军谋立新君,孤注一掷,或许还有一丝反败为胜的希望。你却迟迟没有动手,犹豫之间,所有的机会都已失去。就算明知不久就会面临灭顶之灾,却依然没有胆量进行生死立决的一搏。或者依然心存侥幸,或者忍不住犹疑观望,你的顾虑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程知节已老,是否还会帮你?长孙家族枝繁叶茂,倘若失手家人又将如何?本来 自'炫*书*网'己两个儿子娶的都是李家的嫡亲女儿,也许自己虽死他们还能活着呢?”
长孙无忌悲恸到了极处,反而平静下来:“事到如今,你说这些究竟是何用意?”
“在濒临悬崖之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着不计存亡纵身一跳的勇气。你确是惊才绝艳,当世人杰,也为长孙家族带来泼天富贵,三十年宰相生涯,权倾当世。”我轻抚衣袖,悠然说道,“然而绝顶的富贵,必然伴随着绝大的危机,托孤重臣有几个是能善终的?帝王羽翼丰满之后,总是期望着破茧而出,大权独揽,而国舅你,不幸便是陛下要冲破的那层茧。”
“想破茧而出的,其实并非陛下。贞观末年,便有预言,大唐三世之后,有个女主武王将取天下,且将屠杀李氏子孙。”长孙无忌目光一厉,“想排除异己,大权独揽的,恐怕是你吧?!”
“呵……国舅发现得太晚了。人老了就要认命,技穷了就要认输,重申忠诚或忆及亲情挽回不了什么。你一直以为自己是弈者,并希望能掌控得更多,其实你早身在一局早已注定的棋上,你只是一枚可丢弃棋子。”我眼神一厉,淡淡笑着,笑声里全是轻蔑,“棋子无论放到哪里,都只是棋子罢了,随时可能变成弃子。你早该潜身缩首,苟图衣食,不问政事,如今你落魄至此,不止你一族的性命难保,恐怕这李室的江山也将不保,你即日将归于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先帝与长孙皇后?!”
“你,你……”长孙无忌面如死灰,他颤着唇,却只说出一句断续的话来,“放,放过他们……”
他无疑是在向魔鬼求饶,可惜魔鬼只负手看着他,动也不动。
长孙无忌的惨笑飘渺而刻骨,我却再不望一眼,转身离去,锦绣罗衣漫起遮天缈缈烟云,抛却了身后一切黯淡与不甘,我盈盈步出屋子。
一阵清风涌入,带来桃花的浓郁气息,也吹乱了我的长发。我抬手拢发,却触到发上的银簪。一曲高山流水,人间稀所闻,知音原自少。
恪,你的仇,你的恨,我已为你报了。
回到殿中,我正用着晚膳,便有内侍来报,长孙无忌自缢而死。
这是意料之事,只需告诉他如今究竟发生了何事,他的亲朋好友最终的凄惨结局,他只怕已宁可自尽了吧?万事都抵不过心如死灰。
天边浮现晚霞,映入窗来,鲜红似血,恰如我的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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