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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头轻蹙,语调轻慢,“朝中有人上书,若长孙无忌获罪,必要将真王一并治罪,媚娘以为如何?”
我不着痕迹地打量李治,在他俊秀平和的面容背后,却是一颗倔强的心。我已完全明白他话中之意,闭了闭眼,安然答道:“此乃陛下家事,臣妾不该多嘴。”
“家事?”李治一愣,悠慢的笑容顷刻褪去,随即浮上苦笑,“你是朕的家人,你还有何话不能对朕明讲?”
朕……这一个简单的自称,便划出了我与他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深宫、朝堂之内,没有爱侣亲人,唯有君臣。
年深月久,光阴不老,我惟一的亲人,早已逝去,变得遥远而陌生。我不胜倦怠地阖上眼,似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在心中喃喃道:其他的人,无论是谁,都只是相互利用罢了,即使那人是我的夫君。
“臣妾谢陛下厚爱。”我微微垂首,掩住眸中神色。
“原来在你心中……”李治顿了下,一声长叹,只是更紧地拥紧我,再无言语。
窗外浮云掩过,殿中又暗了几分,烛光照醒残留的困乏,婆娑树影间,银雪飞涌,清光霭霭。
似有一瓣碎雪随风滴落在肌肤上,轻寒入骨,落入我的眸中,有转瞬即溶的冷意。
不觉中,严冬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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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盆中焚着炭火,袖中的暖玉隐约透着温热,我枕着厚软的绒毯,却丝毫不觉得温暖,依然觉得手足冰冷。那莫名的冷意,一次次倾袭我。
午后起身,我粗浅地喝了碗米汤,便再也进不了任何食物。
为了使我安心养胎,李治已令奏书再不可送到我这里来,也不许任何朝臣来打扰我的休养,这几日,我过得倒是悠闲。
我懒洋洋地半躺在榻上翻着一卷书,林锦来报,先帝的杨妃已在殿外等候。
果然来了……我冷冷一笑。莫测的人心,曲折的世事,倘若皆看透了,也是了无生趣。
杨妃着一袭灰底蔷薇纹的轻纱,夕阳余光照在她灰黑的长发上,容貌依然端庄秀丽,只是眉眼间尽露沧桑之意。美人迟暮,本就是世间最深的痛。她俯身一礼:“我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
我冷漠而疏离地望着她,言辞却依然客气:“请说。”
“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我的真儿。朝中有人密奏,说真儿与长孙无忌交往甚密,诬陷他们早有勾结。”杨妃秀眉一蹙,“如今局势险峻,若长孙无忌获罪,真儿必一并治罪,求皇后在陛下面前……”
“你太高估我了,我只是后宫嫔妃,如何能左右朝中大事?”我轻轻打断她的话,慵懒的声音,若带笑意,“官员任免之事,你应当去问陛下才是。”
“我知你仍为当年之事而恨我,只是真儿,他确是无辜。”杨妃闻言柳眉遽然一抖,似被我的话语刺伤,“念在你们往日的情份,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出手相助!”
出手相助?我暗自冷笑,那时我在感业寺迷失疯魔、痛不欲生,又有谁来助我?
“往日的情份?我们没有。”我凝了凝神,目光淡淡扫过杨妃,长袖微拂,起身移步。
“我原是齐王的王妃,而后又做了先帝的妃子,在宫中受尽众人白眼。”杨妃睁大双眸,她的嘴唇颤了几次,终于发出声音,“真儿又是齐王之子,朝中再无人会为我们母子求情。真儿为人耿直,不争不辨,一旦陛下下了旨,罪名坐实,而皇后娘娘又不伸援手,他便是罪责难逃……”
我静若止水,云淡风清地道:“他罪责难逃是他应得的,他的生死与我何干?”
“你……你竟这般狠心!真儿却为了你,不惜忤逆我这个母亲!”杨妃再也掩饰不住愤恨的神色,双目叱裂,狠狠地瞪着我,如欲食人的猛兽,“当年若不是我以死相逼,他早就不顾生死地去寺中救你,如今你竟如此对他?!你永远不知他为了你做了多少事,他为你失去了多少!他……”
“我是大唐的皇后,请注意你的言行。”他为了我做了多少事?!他为我失去了多少?!心弦一颤,我眉目流转,处变不惊地与杨妃直视,“人各有命,天意难为。”
杨妃扣紧了双手,暴怒的神色在静默的对峙中逐渐散退,只是眸中仍有余愠,她长叹一声:“是我强人所难了……”
言毕,她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轻振衣裙,翩然转身离去。暗绣蔷薇纱袍的衣摆拖曳于地,簌簌微动,她的身影终于消失于殿外长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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