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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两年后,三毛回台湾探亲,在接受心岱的采访中,她说:“如果以我18岁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嫁给他(荷西),我会认为他肤浅,因为我自己肤浅。今天我长大了,我就不会再嫁给我初恋的人,因为荷西比那个人更有风度,而且是看不出来的风度与智慧。”
2 〃浮生六记〃
从1973年结婚,到1979年荷西在拉芭玛岛的海中业余捕鱼时丧生为止,三毛和荷西共度了六年神仙眷侣的生活。
三毛何其不幸,上帝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夺走了她最爱的丈夫;三毛又何其幸运,试问世界上又有几人能像她这样拥有一段被传为佳话的传奇爱情?
三毛和荷西之所以那么千恩百爱、既能共苦,又能同甘,一方面同他们的理论基椽—“开放的婚姻”大有关系,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臭味相投”立起了深厚的“革命”感情,使他们的婚姻很稳固。
三毛的父亲陈嗣庆先生在许多年以后,在一封写给女儿的长信中有这样一段话,便是评价三毛和荷西的相同的性格类型的:最近在一份杂志上,看见有人分析人生,说功能等相互关系;疾病发生过程中的生物、环境、社会、心,有些人是“等死型”。又有些人是“怕死型”。你呢、你的半生观是第三种——“找死型”。你的丈夫也性格相同,所以你们相处起来彼此欣赏。
在一个普通而安适的环境里,像你这种族类,却可以把日子搞得甚富情趣,也可以无风起浪,演出你们的内心突破剧,不肯庸庸碌碌度日子,自甘把自己走向大化。我不知,到底这是太爱生命,还是什么旁的东西。
——陈嗣庆
三毛和荷西是一对患难与共的夫妇,最初的患难情是在营建“安乐窝”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
三毛从下了飞机,见到在沙漠中短短三个月就大变了个样的荷西的第一眼开始,便意识到,她马上要面对的生活,并不是她理想中甚而含着浪漫情调的幼稚想法,而是一个重大的考验的事实。
三毛并没有退缩,因为她有爱在支持着她,荷西的爱提供了她在沙漠中生活下去的物质力量,而她对沙漠的爱则是吸引她来沙漠探险、鼓励她在沙漠中定居下来的精神源泉。
初到沙漠,沙漠的一切在三毛眼里都是美好的。就连那些在路旁借着千疮百孔的大帐篷,总爱穿深蓝色布料的沙哈拉威人,他们靠着骆驼和山羊过日子的生活,“只因风里带过来小女孩们游戏时发出的笑声,便把三毛带入了另一个世界的幻境。对于他们的生活,三毛是高度赞美的——生命,在这样荒僻落后而贫苦的地方,一样欣欣向荣的滋长着,它,并不是挣扎着在生存,对于沙漠的居民而言,他们在此地的生老病死都好似是如此自然的事。
我看着那些上升的烟头,觉得他们安详得近乎优雅起来。
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我的解释里,就是精神的文明。
——三毛《白手成家》
可是,现实总归是严峻的。
当荷西问三毛对家的第一印象时,三毛回答他:“很好,我喜欢,真的,我们慢慢来布置。”
声音近似于做作。
家,究竟是什么样子,竟让在荷西面前从不做作的三毛紧张到这种地步?
家很小,有一个长圆形的拱门,正对面是一大片垃圾场,再前方是一片波浪似的沙谷,再远就是广大的天空;后面是一个没有沙的高坡,有大块的硬石头和硬土。
门一开,紧接着一条暗淡的短短的走廊,走廊尽头,抬眼处是房顶的一个四方形的大洞,露出一方天空。
有两个房间:较大的,横四大步,直五大步;小的一间,放下一个大床以后,只有进门的地方和手臂那么宽大的一条横的空间。
厨房只有四张报纸平铺起来那么大,有一个水泥砌的平台,一个污黄色裂了的水槽,打开水笼头,流出来几滴浓绿浓绿的液体,没有一滴水。
浴室是除了母羊之外,惟一让三毛感到惊喜的地方,她发现了一件达达派的艺术产品:白裕不实际去用它,它就是雕塑。
整座房子,地是糊得高低不平的水泥地,墙是空心砖,上面没有再涂石灰,显着空心砖原本的深灰色,砖块接缝处的干水泥赤裸裸地挂着。灯泡光秃秃地呆着,电线上停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墙的左上角有一个缺口,风不断地往里灌。
房子很破,房租却一点也不少。一万四币(合当时的七千台币),而且不包括水费电费在内,而且,在沙漠中,水想象着便是贵得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