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1/4 页)
这样的事情有很多,都已经在杨澜的记忆里消失,只有童年的温馨还留在记忆里,让杨澜时常想起那条弄堂,还有弄堂里的声音,那是一种幸福。
侯家路上有一个菜市场。每天的凌晨,都会有运菜的卡车亮着大头灯,大模大样横冲直撞地开到街心。一会儿功夫,卸菜声、装筐声、标价声此起彼伏形成了上海的早晨交响曲。于是每天都在凌晨的4点钟左右,菜市场的序曲首先拉开了侯家路的帷幕,随着天气的透亮,街头开始热闹起来了。
上海人习惯在上班前买当天的新鲜菜。那时候,都是退休了的老头老太们早早起来,把每个早晨唤醒,在城隍庙九曲桥上打一趟太极拳后,就在菜场排起队来。那时候的人们既要买菜,又要买鱼肉,常常用砖头、竹筐之类来占位置,这样买了一样就可以直接到另一个队列里去买另一样。有时,排在后面的人不买账,偷偷地把竹筐移出队伍,当竹筐的主人赶来时就会有场争执或高声质问。但前前后后的人对以“勿晓得”,或一言不发,搞得竹筐的主人也无可奈何,终于不了了之。
这一切,侯家路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夜里睡得很安稳,偶尔有几声汽车喇叭也并不会妨碍他们的睡眠。早上他们起身、洗漱,用蛤蜊壳哗啦哗啦地刷着马桶,彼此道着早安,然后吃着自家的酱菜泡饭,或奢侈一下,买一碗小馄饨,吃得津津有味,颇为知足。有时候也会听到一对小夫妻尖声地拌嘴,不多久又见他们俩穿戴整洁、亲亲热热地挽着手出来。在左邻右舍生煤炉的烟灰里,在各家早点扑鼻的香气里,他们用自行车的铃声催开拥挤的人群,一撇腿,骑车上班去了。这一切都让杨澜感到新鲜。
中国有句老话,“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每个人最初的生活环境对这个人今后的一生都是十分重要的。上海在那个年代甚至是如今也依然保留着一种国内各地所无法比拟的洋气,幼年的杨澜也许就是因为上海的这段童年经历才有了今天的气质吧?
“昔孟母,择邻处。”居住的环境也许对于小时候的任何人来说,可能并不能显现出什么特殊的魅力,但对于长大后的成年人来说,童年时的居住环境却直接影响着一个人的一生。对于童年时的小杨澜来说,上海的几年生活使杨澜身上有了一种北京气质以外的上海风情,这种上海烙印让杨澜在今后的电视生涯里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上海给杨澜留下的印象是深刻的,虽然那时候杨澜还很小,在以后成长的岁月里已经丢失了过多的情节,但侯家弄堂里的情景还是让杨澜有着一些印象深刻的记忆。菜场里的讨价还价让杨澜在今天的遐想里呼之欲出,窗口晾晒的衣裳还在杨澜的记忆里飘动,乘凉的人群、打牌的邻居、或者是东邻的嫂嫂、西边的妹妹,都让杨澜不能忘记上海的生活。这些琐碎的邻里邻居五彩斑斓的生活,蹒跚学步的杨澜慢慢地长大了。
�
表妹的眼睛写满真诚
�
杨澜有个表妹,叫辉辉,比杨澜小两岁,住在外婆家对面的楼里。辉辉出生的时候,因为医疗事故造成小脑溢血,致使运动神经瘫痪,成了一个残疾人。
辉辉不会行走,也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很简单的嗯嗯呀呀的声音,这一切都让杨澜认为有智障的孩子是最可怜的。但杨澜也发现,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那就是辉辉可以很清醒地看到自己身体的残障,也完全懂得自己与其他儿童的不同,并且知道母亲眼中的神情叫做无奈。这让杨澜在以后的岁月里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帮助叫慈善。
杨澜每次随外婆去看这个表妹的时候,都会变得很听话。好像在辉辉的床边,杨澜突然就长大了。辉辉的眼睛很漂亮,清澈得可以做镜子,每每震撼着杨澜这个表姐。每一次去看她,她都会把枕边的大白兔奶糖全部推给杨澜,点着头坚持着要让杨澜都吃掉。这时候杨澜就特别懂事,虽然那种奶糖对于杨澜来说是一种奢侈的诱惑,但杨澜却又分明感到自己不应该从这个小妹妹身上索取任何东西。于是两个年幼的孩子就在这样的相执中,等待着外婆来做调停。
杨澜长大以后,每隔一两年就会跟这个表妹见上一次面。每次见面的时候,杨澜都会注意到表妹开心的笑脸,有一种圣洁的纯洁。一转眼,辉辉二十几岁了,也长高了,脸上有了青春的红润和羞涩的妩媚,但辉辉依然不会行走,不会说话,虽然眼神依然纯洁得像面镜子。幸运的是,辉辉已经学会了文字,这样与杨澜的对话就常常在报纸和字典中展开。
她用僵硬的手指点着一个个铅字,然后用热切的眼神注视着杨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