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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落榜,心痛之余,卷土重来。学习上再不敢儿戏,疯了般地硬是每天钻到夜里两三点。前几天,父母不以为然,接连下去,父母又心疼起我来,每次深夜中醒来见我的灯亮着,就说:“别熬了,明儿做不一样吗?”
这是我一生中,听到的最动人的话,特别是母亲那带着浓重睡意的鼻音,极轻柔地传了过来,让我体味很久。微弱的灯光,托着我,还有伴着我的奇大无比的影子,漫漫的夜啊。
我或者答应一声,或者不吭,很快他们又传来了鼾声,半年下来已很难知道我的数学成绩达到了什么高度,现在做数学卷,超不过半个小时,且都是全对,这像个神话。我创造的神话,以后,我成了他们几个“后进”的老师。
青春断代史 5
生活乱七八糟,说不了就出什么事情了。侮辱生活和被生活侮辱,侮辱别人同时也被别人侮辱着,生活中不可能没有仇恨和愤怒。
隔壁的邻居是我的本家四叔,结婚六七年了,早从老院子里搬了过来,那几年我们家没拉围墙,院子敞着,现在呢,父亲想盖四间房子,这样四叔的路便会被截断不能从我们院子里过了,把自己庄基由人横行穿过是村俗的大忌,父亲和爷爷当然坚持不让步,定要拉起围墙。四家坚持非走不可,矛盾激化,直至大打出手,我自然加入了战争,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太热闹了。
四叔不是父亲的对手,结果招来了四叔的父亲即我的本家爷爷——顺爷,还有二叔,他们把父亲一顿饱揍,我们败下阵来。我当时泣血痛苦。这是村子里的人当我的面打我的父亲。我只是无力的暴跳,这不过是为他们继续打我的理由——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狗屁一般的小孩子,没有战斗力,四叔一个飞脚过来,我应脚仰面倒地,肚子苦痛不勘。
父亲又大喝一声冲过来与四叔撕打,扭成一团,其父亦过来复扭作一团,他们父子我抱后腰,你扯头发,形势大变,父亲很快转入劣势,慢慢连招架都招架不住了,父亲的头发被扯得一缕一缕……我的心痛,不能言喻。
平时他们爷儿几个跟别人家吵架时,唯一的本事就是把自己的笑脸凑给人家,让人家打,还作龟孙样子,问人家手痛不痛。到了今天,家里斗的时候,他们爷俩竟然一反常态,一下变得甚是勇猛!父亲被他们父子三人打得落花流水。
从那天起父亲神情开始变得更加抑郁起来。现在,每想起人情世故我便好像又看见了他的那副样子:
穿着一件土灰的旧中山服,一条发白的旧蓝布裤子,蹲在路边大柳树下的土堆上,左手搭着另一膝,右手夹一烟卷。一有空便蹲在那儿,一蹲就是好长一段时间。那时父亲不到四十岁,我的记忆中,他只剩那么一股子落寞。
无奈呀,无奈,无奈……
打完架叔叔被叫了回来,有什么用,没有人怕这个文弱的书生,你没有力量,没有权势,没有一点让他们惧怕的本事,所以你在他们眼里根本就形同虚设。叔叔极为痛心地对我说:“孩子,你能不能体味其中的愚昧的酸楚?”
我点点头。
叔叔也是一脸厌倦地神色——现在我们争这一尺庄基,跟狗一样相互撕咬。
我知道叔对我说这话的意思,也明白这种道理,可是你被打时的感觉,只靠大道理不能释怀,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看到的是一张胆怯的脸正因为强夺别人的土地而快意。你以为你是什么,我们都是畜牲,是为了争夺,发疯,叫喊而活着的,为什么还要悲哀呢?
我悄悄地削了根竹筷子,准备有机会随时把这个竹钉搠入他喉咙里,我想杀他,我甚至夜间去了他们家几次,但都无法进到他们屋子里去,后来两家不打了,杀机潜入心中,血液开始浑浊。以我们失败收场,路他们照走,院子被他们割去一半。
就是这样,父亲似乎受了很大的伤害,每日坐对夕阳,那种衰败,被夕阳涂抹得无比的悲哀伤感,我躲在父亲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这时候完全地消灭了对他的厌倦,觉得父亲活得真是很难。
叔叔能走出农村,是他的幸运。父亲不能走出农村,是他的悲哀,就是在外地讨饭也免受了许多不必要的无奈煎熬。
这个时候在尊严问题上,我想,我永远无法用王侯将相的气度,文人达士的心胸去开释那种无奈的卑微,真的,村子里的半寸地皮,这就像一张脸皮,显示了你的尊严。你可以自欺欺人靠忍受而作出放弃,然后再说成大度,我们老传统不就是这样吗,打肿脸充胖子,好汉不吃眼前亏,是不是?该要脸的时候要脸,不能要脸的时候当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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