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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的乡试华亭县学有十五名秀才报考,结果全军覆没,竟无一人脱颖而出。教谕深感脸上无光,正训话间,见聂知县陪同郑洛书款款而来,便煞住了话头,喊了声:“有请二位县尊!”喊声未落,满堂的秀才都一齐起立,齐声道:“恭迎二位大人!”聂豹边走边摆了摆手,和郑洛书一齐走上讲坛,县学工役忙不迭搬来两张椅子。待聂、郑坐定,秀才们才一齐坐下,但脸上都讪讪的,教谕也有些羞愧。倒是郑洛书先讲开了。他说:“秋闱铩羽是常事,无须羞愧,下次背水一战,必获成功。”郑洛书这位县太爷是位进士,显然懂得人情世故,讲这番话,无非是想缓和一下紧张的空气。郑洛书接着又说:“本县所辖上海县秀才,此次也无一中举,本县也是如此勉慰……”话音未落,那聂豹却忽来了灵感,一时兴起,笑着说:“上海秀才下第,只为洛书。”这一下,全场哑了,教谕呆住了,空气也凝固了。这“洛书”是上海知县的大名,用在这对子上,既是“落第”又是“输”,不是出郑知县的洋相么?
其实,聂、郑两人,可以说是热络惯了,今天只是场合有些不对景。谁知郑洛书听了,一点也不生气,应声答道:“华亭百姓当灾,皆因聂豹。”对得快速,又极工整,也揶揄了聂豹。华亭百姓受水灾,原来都是受了你聂豹的罪,所以百姓们受了“业报(聂豹)”。哑了的教谕微笑了,寂静的秀才们大笑了。“精彩”、“绝了”,秀才们活跃起来,居然没大没小,议论了起来。这中间竟然有人直呼两位县太爷的大名,只听得……“原来洛书不落输,居然业报是善报”,还夹杂着放肆的笑声。教谕闻言失色,严词训斥道:“诸生休得喧哗!”聂知县则站了起来,一脸的严肃:“谁在说话?与我站起来!”
台上三人的六只眼睛盯着堂下,堂下秀才们的脑袋从不同方向扭转,齐刷刷转向讲堂中间那一排。一位身材并不高,大约五尺高的秀才低着脑袋缓缓地站了起来。“抬起头来!”教谕一声怒喝。等秀才把头抬起,这才看清:国字脸,大眼睛,挺鼻梁,大耳廓,眉宇间似有一股英气。教谕一看,心头一紧,心想,坏了!这不正是自己着力栽培的秀才吗?这小畜生今天怎么了?如此大胆!一面想着心思一面回头观察聂知县的脸色。聂知县看也不看教谕,说:“报上名来!”“生员徐阶。”聂豹和郑洛书几乎同时拍了下桌子,只听得前后紧挨着的两声啪啪。全场人心头一紧。旋又见聂、郑相视片刻后,又大笑起来,几乎同时说:“你那两句也不落输啊!”
于是,全场人提到嗓子眼的心,忽又放下:两位知县没有生气。其实,聂、郑两位,颇有名士风度,此后都成大员,与徐阶还有因缘。
徐阶那两句虽说对得不够工整,却对景:聂豹出对,突如其来,郑洛书要是一时对不上,局面怎么收拾?众人的心不是都悬着?但郑洛书才思太敏捷了,凑成了绝对,这就叫做“不洛书(落输)”,而聂豹走马上任,华亭就逢水灾,百姓遭殃。但聂豹应对有方,水灾未成灾,倒是造福于民,这“业报”不就是“善报”么?
大明名相徐阶传 第一部分(21)
这聂豹是江西老表,性情豪爽,且又服膺心学大家王守仁,强调的是独立思考,反对的是朱熹“灭人欲,存天理”那种道貌岸然的假道学。所以看到有学生不畏上司,而且对得又极富意趣,当然大为赞赏。加上郑洛书又及时对他耳语道:“此子将来成就或在你我之上!”一时激动,竟丢掉了县太爷的威严,不知不觉表扬起徐阶来了。
本来吓得几乎灵魂出窍的徐阶松了口气,赶忙喊了一声:“谢二位大人不罪之恩!”而情绪放松了的教谕赶快收场说:“徐生员公然冒犯二位县尊的名讳,虽蒙县尊宽大为怀,本教谕还得要罚,以儆效尤!今儿且散,先恭送二位县尊。”
后来聂豹问教谕:“这生员徐阶,今次去赴试了没有?”教谕说:“回大人,徐生员祖母黄太夫人仙逝,秋闱时尚未满服,未曾赴试。”郑洛书知后也说:“难怪,我一直在想,这徐生员如此有才,怎么也下第了呢?”
第二天,徐阶刚走进聚奎亭,就被教谕喊住:“徐阶,县尊传你。”
听了教谕的传话,徐阶没去讲堂,返身走出县学,往县衙走去。
徐阶生这么大,还没有进过县衙,走着走着,心里不免忐忑:“不知县尊唤我何事?”不知不觉来到县衙门口。徐阶发觉这华亭县衙并不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衙门口有登闻鼓,左右有石狮,有佩刀衙役站立两旁,恰恰相反,倒是很简朴。入口处只是一牌楼,牌楼上匾额是四个字“云闲日丽”,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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