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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来师大读书。母亲则是第一次过海………海南人把来广州称作过海。在我们那里,人们最向往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北京,有文化和没文化的,都能哼几句《我爱北京天安门》;另一个是广州。这次他们来广州,首要任务是治一治母亲的风湿病,然后再带他们去北京玩一玩,了却他们的心愿。
母亲患有严重的风湿病,这种病像一条恶狗,紧跟母亲不放,不停地撕咬着她,20多年没有间断过。母亲和父亲同公社不同大队,两村相距3公里。母亲6岁时外公被日本人杀死了,她没有机会上学,是个文盲。18 岁嫁给我父亲,她过门不久,父亲就到与我们村一江之隔的昌感县插班读小学三年级,一直到六年级才回来。母亲含辛茹苦,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拔苗插秧等女人活她干,犁田砍材等男人活她也干,经常起早摸黑披星戴月,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黄牛,不停地在田地、在山野里辛勤耕耘。母亲一共生了7个子女,但她似乎没有生女儿的命,她们一个个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有两个甚至还来不及给取个名字,就没了。在农村,生孩子跟到村口的厕所拉大便一样容易。女的产后第二天就下床忙家务,洗衣服、洗尿布,甚至到田头劳动。母亲就是这样把风湿病给惹上的。
我带父母去岭南酒店吃午饭。他们在酒店门口停下,看了看招牌,母亲用家乡话说,我们买菜回去煮,省钱,外面吃太贵。父亲也是这个态度。我想起高考前父母省吃俭用给我买一箱一箱的鸡蛋心里就一阵酸痛。我在到达厅等候接机时就啄磨着,一定要让父母在广州吃上最好的饭菜,让广州之行给他们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让她回去有故事跟邻居讲。我点了木瓜翅、澳洲龙虾,还有他们特别爱吃的文昌鸡。买单时,当我数1200元现钞给服务员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父亲每月才领600元,一餐就吃掉他两个月的退休金。
父母来之前我作了一些准备,专门购买一张席梦思床垫,本想让他们享受享受,没想他们一坐,特别是往上面一躺,浑身都不自在,我只好将床垫撤下,在床板上铺了一张草席。母亲说,这样睡踏实。崭新的席梦思被搁到阳台上晒太阳。
晚上许晓晴才过来,父母对这个陌生女孩的到来多少有些意外,他们并不知道我和许晓晴交往。小时候,他们对我管教很严,我们几个兄弟都不听话,母亲患上风湿病与我没有姐妹有关。我们几个兄弟都很顽皮,母亲去犁田前把米都准备好,让我们做饭,但她忙完农活回来,锅里的米还是米,下午马上又要耕田,她只好吃个生番薯,又匆匆忙忙和队里的男人下田干活。晚上放工回来,仍见不到我们的影子。有一次,我在外面玩通宵,第二天回来,父亲扯下一根篱笆,追着我打,手腕一般粗的棍子在我的屁股上面断成两截,全村人都知道我被父亲追打。我读大学后回去过寒暑假,晚上回来晚了,父亲有时还要说几句,不过态度十分和蔼可亲,我解释几句他就不再说什么。
许晓晴很善于讨好人,一进门就连喊伯父好、伯母好。她坐在母亲旁边,叫我当翻译,对我母亲嘘寒问暖。她知道我母亲有风湿病,握住她的手不停地搓。我母亲有些不好意思,一是第一次见面;二是母亲的手实在太粗糙,她的手掌像是一片干沽的河床,裂缝纵横交错,缝里都是黑的,看上去就像是涂了墨汁似的,而许晓晴的手,粉雕玉琢,纤细滑嫩。两者形成强烈反差。母亲几次想把手缩回来,但许晓晴一直握着不放,就这么搓着揉着。
断点 8(2)
毕业后,我让父母最伤心的事情是和向丽玫离婚。在我们乡下,离婚是件见不得人的事,在离婚和自杀面前,女人往往选择自杀。我堂嫂就是以自杀方式来结束他们的婚姻。我堂哥好吃懒做,嗜赌如命,春种秋收他不管,子女的教育他不管,终日与村里的酒肉朋友打麻将、买私彩,弄得家徒四壁,穷得常常揭不开锅。小孩的学费能欠就欠,能拖就拖,债主三天两头上门逼债。三个小孩饿得面黄肌瘦,而堂哥死不悔改,我行我素。堂嫂忍无可忍,投井自杀。死后还被村里人骂:弄根绳子往树上吊死得了,害得我们没水喝。
离婚不久,父母在乡下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高中毕业,在村里的中心小学当民办教师,名叫符雪芳。那女孩我见过,两只眼睛清辙见底,没有一丝毫的杂质,两条马尾辫又粗又长,走起路来像个日本小姑娘。很像那个“小芳”。如果我再成熟一点,再沧桑一点,两个人并肩行走,人家会认为她是我女儿。说心里话,我打心里很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在广州,这种女孩绝种了。如果她学历再高一点,比如中专或大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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