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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肩膀大声笑着说:“别人都还以为你是女朋克呢,可是哪里来的那么怕羞的女朋克。”于是艾莲也笑,我也跟她们一起笑,还一起吃抹了炼乳的茶冻,吃完茶冻就继续笑艾莲,她根本再也不敢抬起头来看我了。
《心动》就是那时候三个人一起看的,看的时候小夕在手边放了一盒餐巾纸,但是我们谁都没有哭出来,我们的眼泪都在眼睛里面打着转儿硬是没有掉出来,三个多么坚强的女生。我看到三十几岁的小柔在飞机上打开放在盒子里面的天空照片,于是镜头回放到一九九一年,一九九五年,寂寞地躺在天台上弹吉他与拿照相机拍天空的英俊男孩,“这里的天气很冷,你那里冷么?”听到这样的话,我知道眼泪已经在身体里面充斥了每一根血管了,我不敢呼吸,知道只要呼一口气那些泪水就要汹涌而出了,窘迫着。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神思恍惚起来了,我那么想念小五,我记不记得他的脸都已经是不重要的了,重要的是我那么想念他,过去我给他写信,写在白纸上面,还画了很多画,画树,画我的房间,告诉他哪里是床,哪里是书架,地毯的颜色,甚至不忘记告诉他我桌子上放着什么花,拖鞋摆在什么位置,他把唱片夹在信封里放在门房送给我,于是我能够骄傲地从班主任的手里接过这些夹着唱片的回信,在整个灰暗的中学时代,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欢欣。我的眼睛就是为了追逐他而睁开的,为了看着他,为了记着他,于是此刻我那么想给小五写封信,连信的内容都想好了,我就这样说:
小五你好么?我很好。
你还记得我么?我来到了南方,住在真正的山坡上面,非常棒。这里现在已经很热了,植物也很茂盛,生机勃勃,我们玩用手帕做成的降落伞。我还是跟忡忡在一起,但是也新交了一些朋友,小夕和艾莲。艾莲带我去看了摇滚演出,她是个了不起的羞怯的女贝司手,在很糟糕的乐队里弹很糟糕的贝司,我挤在人堆里的时候就想起了你,难道我们在此刻不该肩并着肩站在一起么?我们围着颜色艳丽的围巾,挤在人堆里面,快活地抽着烟,对着台上竖起那根隐藏了多年的中指,带着骄傲的笑容。来找我好么?小五,来找我吧。
瞧,这是多么好的句子,可是小五永远都看不到了。
“为什么他看不到呢?”忡忡握着我的信几乎是要质问起我来。
“为什么给他看到呢,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我觉得我就想这样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吊死在南方。”我好不容易遇见忡忡,却要跟她争吵起来。
“哪棵树?”
“马肯。”
我总是容易把马肯遗落在南方岁月中,一路走就得不时地回头看看,要是又遗落了就重新再拾起来。在离家太久的日子里面我还是会想起在东面城市的家,父母。我的妈妈教育我做个诚实的人,虽然我从小就是个撒谎精,但是我不能对自己撒谎。不怯懦,不犹豫,不后悔,不企求,亦不哭泣。妈妈就是这样的人,我从未见过她掉眼泪,而我却着实在他们面前掉了太多的眼泪。马肯说他能够给我一个家,我问他:“家是什么样子的?”他仔细地给我描述,他说:“以后我去上班,那么你就可以在家里面做你喜欢的事情,你喜欢做什么事情呢,你喜欢看书,那么你就躺在床上看书,想看多久就看多久,然后我回家来,我们一块儿去小饭馆里面吃饭,买你喜欢的糖山楂回家,再躺在床上看DVD,看到我们都睡着。”可是我并没有感动起来,我只是轻微地感到甜蜜,但是更多的是沮丧,这个初恋男朋友,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未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又怎么会知道呢?我总觉得我的未来很艰难,充满未知的辛苦,这种未知才是真正叫人兴奋和雀跃起来的东西。
马肯在深夜的电话里说:“我爱你比你爱我大得多呢。”
我不声响,于是他又说:“我爱你,你爱我么?”我握着电话彻底张口结舌起来,那时候我怎么敢说出这个字呢,我哪里知道什么爱呢,我怎么可以骗他呢?
周末的时候小夕总是回到家里去住,我便一个人在宿舍里,有时候马肯就过来玩,他知道我喜欢吃烤鸭,总不忘用饭盒带半只烤鸭过来,于是我打开窗户,注视着那条通往山脚下的路,看到他提着包沿着山坡走上来的身影就发起怔来,他从不知道我站在窗户前望着他,望过那么多次,每次心里面都在想着:“我要不要跟这个人分手?”所以他有理由恨我,他应该非常恨我才是,我怎么能自私地以为这仅是我一个人的初恋呢,可是那个时候我哪里在乎过这些,我与忡忡把指甲涂成黑色,在阳光潮湿的下午躺在草坪上面喝啤酒,睡过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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