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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立时淹没在满室喧哗中。
审桌上,执法尊者三叩镇堂,众仙徐徐收声,胧赫也被人扯着坐下。
封潞最讲排场,直等满座仙友安顿好了,这才姗姗来迟。方才鲜血淋漓的金笄被她洗得干净,安然插回发间。随着她步履翩翩,十二支金笄璀璨流光,引得座下众仙争相敬拜。
她在执法尊者身侧刚一坐下,便急不可耐地斥问道:“龙莲兮你可知罪?”
莲兮嘴上的束带绑得结实,凭她一只有气无力的左手自然是解不下的。封潞命人堵了她的嘴,这时装模作样又来问罪,实是可笑。她跪在桌下头也不抬,只哼哼了两声。
执法尊者取过手边的卷案,扬声说道:“东莲君在我司受审半年有余,本尊苦于罪证不得,久久不能为其量刑定罪,才放任罪仙逍遥法外至今。眼下证物俱获,奈她如何嘴犟也赖不得了。今日大审事关重大,还请旁坐的仙友做个见证。”
他顿了一顿,循着手边的罪状逐条问责起来。
“九月十六偷取天家宴饮清泉玉酿四壶,东莲君可知罪?”
“……”
“九月十六擅闯天家后庭,化龙滋扰,东莲君可知罪?”
“……”
“与青丘魔物两相勾结屠戮百姓,索取血祭,东莲君可知罪?”
那些早已听得烂熟的条目,被执法尊者不厌其烦地提起。静寂的审堂中唯有他一人的声音,单调生硬地重复着。
冷不防,莲兮打穿着封神钉的双腕突地刺痛起来,体内残存的几丝神元也随之迅速抽离。仿佛只剩一具空洞的躯壳,她瑟瑟发着抖,虫子似地蜷在桌下。四肢躯体分明觉着寒冷刺骨,却挣出满头满脸的虚汗来。
纵是虚弱至此,她却不甘低头。每听着堂上问一句,她便咬着嘴中的束带,强撑着摇头。
执法尊者也不理会她,一面问着,一面径自拿笔在纸面上勾着。末了将卷纸往边上一撂,厉声说道:“这些罪状你不应答也就罢了,但还有一条本尊要问你。月前有人揭发,你是昔日堕魔妖仙夭月的残魂转世,东莲君可认罪?”
封潞抢白道:“夭月那魔物不仅前世孽障未偿,死得轻易。今生更是邪念未消,惑乱天家皇子,意图为自个儿返魂,罪大恶极……本尊以为,该丢进红莲业火中处以极刑,才能偿还罪孽,斩草除根!”
四大天刑中,就数红莲业火最是残忍,只一星点火苗就能叫人生不如死,更不必说熊熊烈焰的酷刑。置身业火之中,须臾片刻也仿佛是千年之久。受刑者身受一日炙烤,便已是永恒的折磨,最终烧得个灰飞烟灭不入轮回,才算终了。
亲眼目睹业火之刑的人虽是少数,但口耳相传、添油加醋之下,三界中人人皆知业火的厉害。
堂中坐着的,不乏与莲兮交好的仙客,乍一听封潞吐出业火二字,无不倒抽一气。业火是惩魔之刑,莲兮自始自终不曾认罪,众仙自然不服。
执法尊者无奈,只得命人解下莲兮嘴中的束带。
墨衣紫带的小仙官刚撤去束带,便被莲兮猛地一扯袖子,拽到在地。她借着势头晃晃悠悠站起身,撩开眼前的乱发,沙哑说:“本尊龙莲兮,是应龙公主,是东莲尊君,却不是夭月!执法老儿你可听明白了么?”
她拼尽全力想为自己辩驳一句,怎奈声音低微,轻易便被封潞的一串娇笑声掩了去。
“你这孽障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封潞高坐在案台上,振袖怒喝道:“把绫落带上来!”
第一零八节 白头饮恨 还卿无邪(2)
素衣如缟,乌发垂肩。应着封潞的传唤,走上堂来的男子身形瘦削病弱,面色苍白。却唯独一双针瞳蛇眼暗光流转,直勾勾盯向莲兮时,是贪婪怨毒的眼色。
初见绫落,恰是一年前。
那时莲兮在黑湖底盯梢封郁,眼见着绫落被囚禁在湖底,身受红莲业火的折磨。那不温不火的一小簇红莲,不知在他的头顶舔了多少年,早已叫他容颜尽毁满脸疮痍,远远看着,九分似鬼一分似魔。莲兮偷瞄了两眼,依稀只记得他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和一双深蓄仇恨的眼,却不曾想过,绫落本是个清俊的小仙。
湖底声声哀求着的凄惨人儿,与眼前阴鸷的男子两相对比,莫名生出一丝不谐来。
绫落在莲兮身侧刚一跪下,执法尊者便急喝道:“自报名号!”
“小仙绫落,是郁天仙尊门下的侍童。”
尊者一叩审桌,问:“既是侍童,怎么不见你随侍主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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