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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噜跑了进来,站定,发出第二声长啸:“触霉头啊!”
“我呸呸呸呸呸!扣你薪水!”曹顺章呸了一通道。
“顺遂大吉利啊!门外有个死人头!”
曹顺章跳了起来:“报警啊!”
“报警?”
“身首异处,尸分两地。不是帮派火并就是切了个头下来敲诈勒索我!哼哼!曹顺章在上海被人敲过?报警没得说!”
“我说死人头……就是饿死病死的穷鬼,脑袋还在,身子也连着……警察不管的。”
曹顺章冷静下来,又坐下来较劲他的火柴:“葫芦啊,不是我说你,曹家是有身份的人,有身份的人家现在都说国语,上海话太土。”
曹葫芦很现实地操着心:“怎么办?”
曹顺章终于打着了火:“隔壁起了没有?没起就拖去他家门口。这东西等卫生队来清,要收五块钱卫生费的。”
“起了、人家上班早。”
曹顺章有点犯愁:“那就得拖远点了。要等到小囡起床,像上次那个倒门口还不断气的被她拖进来,医药除虱费,本想也是捡个便宜劳力,结果还死了,殡葬棺材费,清洗房间费,那就不止五块了。”
“谁拖?那东西有传染病的。”
曹顺章瞪着他:“我拖?”
曹葫芦终于放松了:“哦。”
“我拖?!”曹顺章一巴掌拍在几案上,烟缸都跳了起来。
“哦哦。”曹葫芦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一溜烟跑了。
曹顺章立刻揉着打痛的手。
曹葫芦再一次面对那具躯体,点了点指指戳戳的用人杂役们:“你你你你!拖走!”
被他点到的立刻掉头就走,没点到的也跟着闪。
曹葫芦喊:“扣薪水啦!”
一个用人不满地说:“扣啦扣啦!我一份钱做两份工,好意思扣就扣啦!”
“叫你们做事不做事啦!当然要扣!”
“雇我是做饭,现在连衣服也要洗啦!”
“我是司机,院子也要我扫!前天陪老爷去茶会,刚打死人呢,连个压惊钱也不给!”
“到你们家多做不给钱,少做就扣钱。大管家你打听一下啦,现在老爷多得很,我们这样服侍过真正上等人的好找事!”
曹葫芦瞪眼:“你意思说曹家不是真正上等人吗?”
“那就摸着心口讲啦。”
曹葫芦很没辙,因为跟他斗嘴的都是且战且退,嘴没斗完,人倒没影了。曹葫芦只好瞪着尸体发呆,零的德行让他也龇牙咧嘴:“尸体嗳尸体,你就做尸体也做得寒碜了啦。”曹葫芦拿起用人扔掉的扫帚捅了捅零,然后他瞪着零的脸,高山失足般地一惊:“大头鬼了!”他跳着蹿回屋。
曹顺章沾沾自喜地喷出一口烟,这个人一生中似乎就三种状态,对下的目高于顶,对上的阿谀奉承,独处时的沾沾自喜。
曹葫芦蹦着跳着进来:“冤孽啦!撞见鬼啦!”
曹顺章被呛得直咳嗽:“我呸呸呸呸呸!咳咳咳咳咳……”
“二少爷啊!”
曹顺章已经顾不得顺遂了:“你撞见鬼啦!”
“是撞见鬼啦!死人头……大门外边的路倒尸,是二少爷啊!”
曹顺章的表情有点像被鬼掴了一耳光,狐疑着不知该上哪找伤害他的家伙。
“二少爷啊!二少爷回家啦!”
曹顺章沉默,狠吸了一口雪茄把雪茄放在烟缸里,外表冷静而内在惶急,他忘了戳灭刚开个头的雪茄。他边往外走边沉郁地发着狠:“要不是扣你薪水。”
曹葫芦一言不发地跟着往外走。
花甲之年的曹顺章和知天命之年的曹葫芦在大门前打量着那具尸体。用人们又聚了很远地指指戳戳。
“老爷您看,可不是二少爷。”
“不是吧?”曹顺章仍在狐疑,惟恐那具尸体是一个可能的骗局。
曹葫芦拿扫帚戳零的脑袋,调换着角度:“您看,剃了这头发,刮了这胡子,没这块伤……往回倒找十几年。”
曹顺章看着,靠近,他开始战栗。曹葫芦还在戳,曹顺章把那把有失恭敬的扫帚抢了扔开,他用手把零的脑袋扳了过来,探鼻息,摸脉搏,然后捶胸顿足:“冤孽啊!天道啊!讨债鬼呀!”他回头瞪着指指点点的用人,“还看着干什么?往里抬啊!还没死啊!”
于是七手八脚,一拥而上。抬路倒尸没有身份,抬路倒尸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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