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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陷在雪地里,比雪光更加刺眼。初九也看见了,他对梅尧君的话充耳不闻,推开梅尧君的手,向那块不明物体跑去。梅尧君感到一阵绝望,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总有隐隐约约的预感告诉他、警示他。他松开手,束手无策地看到初九离它越来越近。一行脚步延伸在初九行经的雪地里,在深色物体前戛然而止,这正好组成一个不怀好意的隐喻,仿佛那件物体正是此行的终点。
梅尧君看见初九围着那样东西走了一圈,又缓缓蹲下,小心翼翼地掸掉覆于其上的白雪,拈起它的一角。尾随而至的梅尧君发现那是块残破的衣料,有令人痛心的熟悉感。
初九说:“这是十八身上的。”
梅尧君也蹲下来,仓促地扫了一眼,喉头发干。
初九顿了顿,又说:“上面有血迹。”
梅尧君急于掩饰自己的慌乱,佯作不耐道:“别看了,这就是一块布,哪里能看出是十八的?”
初九只是一味地摇头,并不作答。
他低埋着头,梅尧君虽看不到他的神情,但那一瞬间,梅尧君宁可用一切和刘堂主交换十八,也不愿面对这样的初九。他还能找出千百种借口用以哄骗初九,告诉他那块布与十八无关、告诉他十八安然无恙、告诉他所有的担忧都只是杞人忧天……但梅尧君一句也说不出口,什么也无法保证。
“初九,我们走罢。”梅尧君扶住初九的双肩,初九浑身瘫软,像个死物,由着他拖拽起来。还没迈出一步,初九便重重地往下坠去,梅尧君刚要去抱他,哇的一声,但见大量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梅尧君的前襟被初九吐出的血液沾染,开出猩红的春花,根须透过衣衫,扎进皮肉,吮吸他的骨血,直到他也变成一具干瘪的空壳。
刹那间梅尧君脑中仿佛天地倾覆,他忘记了一切动作,唯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反复:我对初九做了什么,我对他做了什么?
昨日之事皆是前因,今日之事皆由前定。这便是残忍而公正的天意。
梅尧君回到清微观,因企图杀害刘堂主被关进地牢。
看守地牢的是名清微观的弟子,身形并不算高,却有些嶙峋的风姿,像棵秀丽的青松。说话时,又有些三不着两的俏皮。大约是性子活泼,耐不住寂寞,每隔不久,他便会寻个由头与梅尧君闲扯,往往是他单方面天南海北、漫无边际地诉说,梅尧君与他一墙之隔,却只是充耳不闻。
他走到地牢门口,环视四周,搓了搓手,笑道:“这里原本是一个地窖,简陋了些。”
见梅尧君不说话,他又自顾自道:“好在倒也干燥洁净,不像放大白菜的那间,一整个冬天都是股烂叶子味儿。”说到此处,他嘿嘿一笑。
笑声像是把梅尧君从神游天外的状态唤醒,梅尧君狐疑地上下打量他,还是那万年不变的问话:“你们观主呢?”
梅尧君和初九的奸情闹得人尽皆知,这名弟子故作沉静,却也掩不住尴尬,他实不知情,只能答道:“观主自回来就不曾露面,别的贫道就不知道了。”
梅尧君本来也没指望从他那里打听到什么,于是又缩回床上。
所谓的床,不过是石头砌成的四四方方的石台,上面铺着凌乱的麦草,外搭一床褥子。至于饮食,原先被软禁时好歹还有几碟菜,现在不过是两只温吞吞的馒头就一碗白水。梅尧君原还振作精神,勉强吃了两日,到后来,既没有初九的消息,又逃离无望,渐渐地万念俱灰。吃得少,手脚也跟着虚软,脑中尽是些闪闪烁烁的杂思妄念,时而浮起,时而沉没。他有时计划逃出地牢,避开观中四处安插的耳目,带走初九回长安去;有时又醒悟过来那些宏图大志不过是痴人说梦,消极得无以复加,他躺在床上,定定地看着牢屋顶部的阴影,相信自己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不为人知地死去。
然而,第二种构想并非是全然的绝望,更有些侥幸的意味。他想逃避这样的事实——逃避他在选择中放弃了十八,逃避十八遭遇的不测对初九的打击,逃避这一切都是由他亲手铸成,逃避初九极有可能已经从刘堂主那里得知他做过什么……死亡会让他不甘,但愧疚和恐惧又更甚于死亡。而初九迟迟没有消息,让他的焦虑与日俱增。梅尧君备受煎熬、度日如年,偏偏他还什么也不能做。
梅尧君听到脚步声,起初他以为又是那个聒噪的清微观弟子,直到来人开口,他才惊觉对方是刘堂主。
刘堂主绕着牢门啧啧地巡视了一圈,对梅尧君阴恻恻地说:“梅公子,这回可没人能救你出去了。”
梅尧君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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