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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连呼吸都忘记了,“那么公子姑且听之,反正也不重要了。”
“放开他!”梅尧君声嘶力竭道。
江白渐渐加重手上的力气,“本座猜想,人被扼断了脖子,是无论如何也活不过来了罢。”
“求你放开他!”声线已然颤抖。
江白嘴角的微笑越来越明显,这微笑发自内心、绝无伪饰,是江白许久都未有过的微笑。他就知道,哪怕有一线的可能初九还活着,梅尧君就绝不会坐视。
“你要什么?你要什么都可以!”
“本座要什么?”江白反问,然后摇头道,“本座什么也不需要。”除了你的痛苦。江白突然愣住。他为何想看梅尧君痛苦?为何,仅仅是因为梅尧君骗过他?当然不可能。那是为什么?
“不!”梅尧君几乎能听见初九的颈骨在江白手下咯咯作响的声音,这比看到初九尸体更可怕百倍,几乎要将他活生生撕裂。那一瞬间,梅尧君理智全失,不管不顾地向江白奔去。
江白也陷入困顿的苦思当中,一时竟未做出反应。答案骤然浮现脑海,他却不愿正视。几乎是同一刻,梅尧君也想到了,他灵机一动,信口说道:“洗春秋,你是不是要找洗春秋?我知道他的下落!”
“住口!”梅尧君说出了江白最不愿正视的答案,他不愿正视曾被他像天神一样高高在上俯视着一切喜怒哀乐的人、曾被他像玩弄一只宠物一样左右一切的人、曾一切都属于他的人……不愿正视这个人正在左右着他的喜怒哀乐,唆使他去冒险、令他愤怒、带给他……痛。江白从未感觉到这般鲜明的痛,排山倒海、崩天坼地,像泰山瞬间挤在胸腔,像北风透体而过。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对洗春秋会有感情,但他的感情就是一毛不拔,什么也不会给,直到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从来没能置身事外。
江白心乱如麻,左手一翻,正要一掌击向梅尧君眉心,忽见右眼下白光一闪,在长长的一声剑鸣之中,腰侧悬挂的阙一被人拔出,顺势向上一挑,直直地削断了他的右臂!江白只觉右臂短暂而尖锐地一痛,事情发生得太快,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是血花四溅,紧接着右臂脱体飞出。
“咳咳……”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下,初九一手捂住剧痛的脖子,一手杵着剑,艰难而缓慢地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
梅尧君见到他站起来那一刻,垒在胸间的沉沉冰山刹那间便消融得一干二净,连日来的悲痛苦楚、岌岌可危的处境,也因这份忽如其来的狂喜而恍惚起来。夜雾、空山、江白,全都从他视线里退去,退到像星辰那般遥远,梅尧君箭步冲过去,紧紧搂住初九。怀抱里顿时被失而复得的温度充满,紧接着眼泪汹涌地涌出眼眶,是积了一冬的雪在第一个春日到来时尽数化作了水,怎么也流不尽的样子。
方才那一剑初九已使尽了所有的力气,被梅尧君缠着,两人一齐软倒在雪地上。他的头埋在梅尧君胸前,后者的眼泪落进他的黑发间,不知不觉自己也满脸是泪。他颈间剧痛,说不出话,哭起来也是无声无息的。
江白失了片刻的神,然后便转醒过来,他脸色惨白犹如鬼魅,眼神却似巍峨高山,坚定得仿佛难以撼动分毫,连血淋淋的断臂也未能分去他半分目光。
梅尧君背对着他,能感到他的脚步印在雪地里,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静地向自己靠近。
死难当前,两人于沉默间却已彼此会意,横竖不过一死,能死在一处亦不失为天赐之福。梅尧君吻了吻初九的额头,他们抱得那样紧,他日若被人寻见,也该是两具紧抱的骸骨,便好似两株从萌芽时起便相交的藤蔓,枝叶相缠、纵横交错,从生到死都分不清。这是一份苦涩的恩典,然而终究是恩典。总归好过同心离居、各自终老。
忽然,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风声猎猎作响,梅尧君抬起头,看见千千万万细小的白色雪尘从天而降。目光移回正前方,翻腾的夜雾渐渐被乍来的雪浇熄,不远处,有两道陌生身影端然而立。
梅尧君敏锐地发现身后江白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连断臂之痛也未曾让他有过这样的慌乱。不知为何,梅尧君知道为前方这两人的缘故,自己暂时得到赦免。
大风卷动雪花乱翻,像是要迷住人眼,江白右臂的伤口淅淅沥沥滴落鲜血,两边人各自站着,不约而同地,都一言不发。
梅尧君勉力看清来者其中之一便是凌左,正是害得初九如此之人,心头赫然翻起三丈怒火,将眼底都烧得通红。他强按压下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