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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笼的初生
小猪正叽呱叽呱地吸奶, 庞大的母猪心满意足地横躺着。 主人指着一笼猪,说:
“这十四个小猪昨天半夜才出生——啊,这个有病!”
他捡起一个瘸脚的仔猪,皱着眉端详了一刻,然后高高举起来,用尽全身力气
把那只小猪往水泥地上摔去;我匆匆跑出去,不敢再往地上看。不是因为我怕看死
猪,而是因为那只小猪并没有被摔死,只是拖着流出来的肚肠在地上抽搐、蠕动,
慢慢地在血水中爬。
高中的时候,有位国文老师;正讲课间,摇摇晃晃踱进来一只老黄狗,气定神
闲地就在窗边趴了下来。同学们捂着嘴笑。捧着《论语》的老师一面念着“恻隐之
心人皆有之”一面走向黄狗,到了它身边,对准狗的肚子,狠狠地一脚踢过去,
狗哀叫一声,跳起来,冲出教室。
三年前回国,欢天喜地地赶到夜市,想享受一下人挤人的热闹。活的蛇,钩在
架子上,小贩拿着一把闪闪发光的刀,插入蛇的喉咙,丝地一声划下,沿着蛇的身
体,把肉与皮剥开。剥了皮的蛇,还是活的,钩在架子上蠕动。
蛇贩的旁边,是卖烤虾的。担子上几个大字:“生猛活虾,活烤活吃。”炭火
烧得红通通的,连铁丝架子都烫得发红。小贩捞起几只正在游泳的草虾,放在火上,
扑滋扑滋,好像触了电一样,虾在火网上颤动,不一会儿,透明带点青绿的虾也变
得和火一样红了。
笼子里关着一只小猴子,满眼惊惧地看着围观的人群,细细的手紧抓着铁栏杆。
一个小孩仰头对他的母亲说:“妈妈,他跟人长得好像哦!”话没说完,一个嘴上
叼着烟的少年郎抽出嘴里的烟,用烧红的一头伸进笼里去烧猴子的屁股,小猴子痛
得吱吱叫,惊慌地想躲,可是笼子太小,他只能在原地打转,一手捂着被烧痛的地
方,很像个跌了一跤的小男孩。
旁观的人轰出一阵笑声。
在淡水的海边游泳。几个年轻的男女在沙滩上嬉戏,大概是专科的学生吧!女
孩子娇娇地笑着说:“你好残忍哟!你要下地狱呢!”
我突然发觉了他们在做什么:男孩子抓到一只螃蟹,丢在一个纸杯子里,然后
点燃打火机,把杯子烧起来;四个男女围坐在沙滩上,快乐地看着一只螃蟹在火里
挣扎,慢慢地死亡。
我的心很痛,走过去对他们说:“这只螃蟹是属于这个海滩,属于大家的,你
们怎么可以破坏?”
年轻人讪讪的,觉得没趣。正在找另一只螃蟹的女孩假装在玩水。我匆匆收拾
了东西,匆匆地离开了海滩。不,我没有说出百分之一我想对他们说的话。我想说:
螃蟹也是这个地球村的原住民,如果他不曾妨碍你的生存,你就没有资格剥夺他的
生存权利。我想说:“弱肉强食”或许是生物界的常态。人吃牛羊猪狗草虾螃蟹;
但是“大地反扑”也是自然界的常态,强食者的滥杀滥捕最后要造成自己的枯竭。
我想说:你只是地球村的过客,住了你的一生就要离开,换下一代来生活,你没有
权利烧死一只螃蟹。如果人人到了海滩都去烧死一只螃蟹,那么我的孩子,当他到
海边嬉戏的时候,就没有螃蟹可看;在清浅的水中发现一只横行的螃蟹,是在地球
村中成长的快乐。你,没有权利剥夺我的孩子的快乐。
可是这些话,我都没有说;我觉得无力。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成长的呢?难道不
是和我一样,从稚嫩的年龄开始,看着小狗被抛出墙外,看着小猪被摔得肚破肠流,
听着杀猫的故事,闻着烟蒂烧燃猴毛的焦味?他们不是那样长大的吗?不管课本里
怎么写,如果整个社会给他们看的是人对生物的肆虐,沾沾自喜、毫无罪恶感的肆
虐,谁能要求他们了解“爱生”呢?“爱生”的观念从哪里开始呢?
淡水的街上有一条年幼的小狗;知道他年幼,因为幼狗的眼神里有一种特别的
稚气。这只个狗只有两条腿,两条前腿。后腿,被摩托车压断了。每天早上,市场
附近人群熙来攘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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