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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明白李之舟軟弱猶豫著總放不下她,連婚也不肯好生結,無非是覺得沈瑾之比起自己來要更難纏多了。
是以,林靜訓便索性拿出更小性兒的一面來,叫他知難而退,最好還能惦記得起未婚妻的諸般好處,好歹先成了家。
她是死是活,便都安了心。
下午李之舟在床邊睡著的時候,周政委為她請了安貞醫院的主治大夫來,人家開完藥就搖著頭離開了。
周政委問她這樣記不清事有多久了。
林靜訓木木然,「想不起了,應該不短。」
「不用想太多了,」周政委連扶眼鏡時都是種回天乏術的表情,是腫瘤晚期病人一看了就心灰意冷的手勢,「先按時吃藥吧。」
林靜訓淡瞥了眼那藥,又收回了目光,現今吃與不吃,好像都不打什麼緊了。
她沖蘇闌撒了個謊,「我就是不喜歡他了。」
蘇闌則在心裡說,你最好真是這樣。
就在蘇闌以為她快要睡著的時候,林靜訓又問,「當年你堅決離開沈叔叔,一個人到英國去,那時候心裡在想些什麼?」
在想什麼呢?
來不及說出口的遺憾?是拿定了主意要和他一起做,卻再沒有機會完成的計劃?還是那些未竟的夢想?
或許什麼都沒想,只是在那一瞬間,酸澀全涌了上來,連心都是空的。
蘇闌思量片刻,跳過了那些兒女情長、翻來覆去的苦思,只撿了該說的,「我就在想,人生這堂誰也逃不掉的課,不管圓不圓滿,總之我結業了,生活會獎賞我一個新開始。」
她也明白這種話說出來有多蒼白。
生活的確是給了她一個半新不舊的開始,可哪怕她坐在全無沈筵蹤影的階梯教室里,手指飛快地在電腦上敲下教授講的重點,然後站起來提出一個足以難住師長的問題,又在一片掌聲里坐下,人類最高層次的出類拔萃欲得到淋漓展現後的滿足,也阻止不了她在突然想起那段沒能有結果的歲月時,後腦勺像突然挨了一棍子的悶痛感。
那兩年裡錯付的真情,就像一個沉博深絕又望不見底的黑洞,能將所有快樂都吸走。
在冷不丁想起它的一瞬間裡,她眼睛裡的光亮會立刻以一去不回頭的速度黯下來,憑你怎麼點起火把都照不亮。
從那個時候起她就知道,她這輩子忘不掉沈筵,只要再見了面,他們還會鬧得不可開交,所以她一直避而遠之。
因為愛的對立方,從來不會是痛恨,而是無視和遺忘。
而沈筵憑一己之力,生拉硬拽的,又將一切撥回原位。
「靜兒,你是風浪里摔打過來的,又長在大院裡,比我見高識遠,你更應該知道,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關卡。」蘇闌趁便又多說了三兩句,想略勸得她神思寬豁些,「這一回你那哥哥犯下這樣的錯,想必心裡邊兒愧悔,興許日後對你也能松一鬆手了。」
林靜訓聽後久久無話,半晌才道:「我有點累了,睡覺吧蘇闌。」
蘇闌從來就有認床的毛病,剛到劍橋的時候,人生地不熟又還沒完全從情傷里走出來,她怎麼都睡不好,靠吃安眠藥維持了段時間。
那一年她不過二十一歲,絕大部分時間自命不凡地走來,卻被現實生活上了一課,告訴她有些事沒那麼理所應當。
不是你聰明美貌,年輕又肯上進就能夠得到老天爺所有的關照,起碼在階級面前,她就只配做沈筵養在園子裡見不得人的外室。
後來開了學,緊湊的課業一續上才漸好了,期末最忙的時候,她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過去。
由此可見,人是真的不能吃得太飽,所謂打不開的心結,都是閒出來的傷春悲秋。
蘇闌在軟塌上烙餅似的翻了會兒,也不知道怎麼睡過去的,總之半夜醒過來的時候床燈亮著,林靜訓就怔怔靠在床邊。
蘇闌坐起來問,「哪兒不舒服了?」
她臉色蒼白地搖頭,「我做了一個夢而已。」
「什麼樣的夢?」
林靜訓的嘴角微微向下抿著,「夢見我八歲那年,放學後跟同學在操場上打羽毛球,是很硬的水泥地,我在接球的時候往前一撲摔倒了,膝蓋還流著血,就這麼回了家,爸爸讓院裡的衛生員來給我上藥,第二天早上他親自背了我去上學,校長都下樓來迎。沒多久我們學校就拿到財政撥款,專門修了一個運動員級別的球館,最好的那一處場地,是給我單留的,除了我誰不也能打。」
蘇闌從來沒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