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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伤春悲秋着,沙鹏走了过来坐到陈律边上,探头看沙林爸不在,才略带惭色地开口,“陈老板,我爸那臭脸你别往心里去,打小他就不喜欢我弟,也是今儿有客人在场才收敛了些,”腼腆笑了笑,又说,“你看,来了这么多天也没带你去哪儿好好玩玩,也没啥好东西招待你,实话说吧,今年家里为了盖房把积蓄全用上了,还欠了不少外债,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陈律忙笑着摆手,“别这么说,是我打扰了。。。白住白吃了那么多天,”
“陈老板也是豪爽人,”沙鹏拍拍他的腿,忽然问,“我弟弟。。。真在你那儿打工?”
陈律噎住,心差点儿蹦出来,不是让他发现了吧,前几天晚上动静也没多大啊,“嗯,在我那儿。”
沙鹏无奈地笑着摇头,“这小子遇着你真积德了,还能有老板肯要他,当初我爸说沙林跑北京去了,我还不信,”
“你爸。。。为什么不喜欢他?”陈律大概能猜到一些,可没管住嘴,说完才觉莽撞了。
沙鹏倒不在意,老老实实说,“其实当初我妈怀孩子时候老头子一直希望是女娃,听话顾家,还孝顺。不怕你笑话,那会儿家里穷,养男娃还得替他张罗以后的婚事,少了几万的礼金哪家闺女肯嫁进来,老头说传宗接代有我,再添个女娃就好了。。。谁知是个小子,沙林生下来就有八斤七两,你想想那得多重,我妈身体弱,当时就因为子宫撕裂大出血,送去医院路上就剩一口气了。我爸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当天夜里回家就躲房里哭了一宿,医生让他去接沙林,他不去,是我把沙林抱回来的,那年我八岁,现在还能想起当时的情景,我爸哭沙林也哭,爷俩比赛似的,谁也不消停。。。。。。”沙鹏苦笑着掏出烟放嘴上,陈律伸手替他点燃。
长长呼了口气,沙鹏叹道,“从那以后,我爸就烦他,看都不愿看,老头心里始终有芥蒂,认为是沙林害死了我妈,其实谁也没错。。。可我爸不听劝,拗得很,不止对沙林,有时候就是对我都黑头黑脸的,好长一段时间他没事儿就上我妈坟头前坐着,一坐就是一天,谁叫也不理,咳咳,”捂着嘴咳嗽几声,沙鹏摁灭了烟,“不说了不说了,让你见笑了,我这臭嘴什么都管不着。”
陈律微微笑着,没再说话。其实和自己猜的差不多,只是那些画面像放电影一样从脑里闪过,寥寥数笔就勾勒出那孩子十八岁前的所有日子。没爹疼没妈爱,他本身并没有错,却偏偏滑向了这样的人生轨迹,该同情?还是叹气唏嘘。。。可那有什么用呢。
陈律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土气,惊慌失措,一脸迷茫,还吐了他一身。在车后不停奔跑,被警车追,怀里紧紧抱着他的鞋。捧着几个包子坐在公司门口吃得津津有味,然后被他赶跑。带着瑞瑞回家,没穿上衣,像个小流氓。住在一个屋檐下,会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每天都要看动画片,一逗就脸红。被当做小鸭抓进监狱,惴惴不安地缩在角落里张望。四处张贴小广告,半夜在楼道里遭遇真正的流氓,提溜裤子不敢放手。超市里穿着卡通衣服尾随自己,递上硬币,送老太太去医院,到头来还能忘了刚做过的好事儿。
还有那天的告白,他只会说喜欢你。。。甚至从未问过陈律,是否也同样喜欢他。
他似乎只懂承受和付出,不会去问为什么,那些人为什么不喜欢他,为什么总有人欺骗他,为什么连父亲也摒弃他的心意。
“老二,你送妮子回去,天黑了路不好走。”院里沙林爸提着嗓子吩咐,两抹身影沉在夜色里,陈律听见沙林远远地嗯了一声,似乎回头看了看,然后领着刘妮去了。
这一去就是两个小时,直到十一点还不见人回来,陈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放心不下,披上衣服就准备出去找。
“陈老板你去哪儿?”沙鹏起来上厕所,见陈律正在开门,
“沙林还没回来,我去看看。”陈律冻得直哆嗦,搓了搓手,
“兴许住刘家了,你快回屋吧,别受了凉感冒,那么大的人丢不了。”
“还是去看看吧。。。。。。有手电没?借我用下。”陈律知道沙林对刘家人的排斥,要真住下又好了。
农村的路不算好走,好在也就那么几条,陈律成天瞎溜达早走熟了。四周漆黑一片,他真觉着自己头脑发昏,上哪儿找人去。顺着土路走了一段,差不多快到田埂了,陈律晃着手电打量到刘家还有多少距离,忽然就见不远处的沟边伏着一团黑影。两腿立马软了,陈律最怕神神鬼鬼的,不会那么倒霉走个夜路都遇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