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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时所不能伪
装的一些感情,这是我的第一本书。
写作在我生活中是最不重要的一部分,它是蛋糕上面的樱桃然后,我离开台湾
到西班牙去,生活的改变以及其他一些事,使我停笔了。有位朋友每回写信总说,
你不写实在太可惜了,因为你才刚刚开始写。我就跟他说∶我现在正在改变中,这
时候不想写东西,免得将来后悔。这位朋友是个编辑,他说,好的,我等你,我要
等你几个月呢?我说∶你慢慢的等。这一等,等了十年。
有一天,我坐在沙漠的家里,发觉我又可以写作了。所以,我觉得等待并不是
一件坏事情,不要太急。现在又有朋友在问我∶三毛,你又不写了,要多久才会再
写呢?我说,你别急,等我。他说∶要等多久呢?我说∶大概要另外一个十年。他
一听,马上说∶那不是等死了吗?我说∶这究竟不是在我们自己的手里,如果硬逼
著我写,反而写不好,而十年以后,我也许又是另一个面目出现了。
我认为写作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有人问我∶你可知道你在台湾是很有名的人
吗?我说不知道,因为我一直是在国外。他又问∶你在乎名吗?我回答说,好像不
痛也不痒,没有感觉。他就又问我,你的书畅销,你幸福吗?我说,我没有幸福也
没有不幸福,这些都是不相干的事。又有别人问我,写作在你的生活里是很重要的
一部分吗?我说∶它是最不重要的一部分。他又问∶如果以切蛋糕的比例来看,写
作占多少呢?我说∶就是蛋糕上面的樱桃嘛!
生活比写作重要�我重视生活,远甚写作也许,各位会认为写作是人生的一种
成就,我很真诚的说一句∶人生有太多值得追求的事了,固然写出一本好书也可以
留给后世很多好的影响。至于我自己的书呢,那还要经过多少年的考验。我的文字
很浅,小学四年级的孩子就可以看,一直看到老先生,可是这并不代表文学上的价
值,这绝对是两回事。
有一年,我正在恋爱,跟我的荷西走在马德里的一个大公园,清早六点半,那
时我替《实业世界》写稿,那天已到交稿的最后一天了,我烦得不得了。我对荷西
说∶明天不跟你见面了,因为我一定要交稿了。荷西说∶这样好了,明天清早我再
带你来公园走,走到后来,你的文章就会出来了。我继续跟他在公园里走,可是脑
子一直在想文章的事,这时,看到公园的园丁,在冬天那么冷的清早,爬到好高的
树上锯树。
我看了锯树的人,就对荷西说∶他们好可怜,这么冷,还要待在树上。荷西却
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我觉得那些被关在方盒子里办公,对著数目字的人,才是
天下最可怜的。如果让我选择,我一定要做那树上的人,不做那银行上班的人。
听了荷西的这番话,我回家就写了封信给杂志编辑说,对不起,下个月的专栏
要开天窗了,我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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