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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中的十一师、十八军也可形成个以陈诚为头头的‘土木系’,真是举之不尽。细说之,只有去编一部中国军政派系名词大辞典才可略窥全豹。)
还是毛主席说得好,党外有党,党内有派。孔老夫子说得更好,君子不党,‘结党’就必然‘营私’。小政客、孤鬼游魂们,称不了系,则结个‘小团体’,一以自保福禄,一以把持若干小衙门,以排除异己,共享所得。大陆上的顺口溜说,‘不吃白不吃’、‘有权不用,过时不候’,就说出小团体或个人把持衙门的经纬所在。这不只在政界军界为然,青帮、洪帮的黑社会,乃至满口德先生、赛先生的学术界、文艺界,作诗、著书、画画、唱曲子,都不能免。更可怜的则是,早年被贱视的所谓倡优,不结帮,也不能自保。做妓女的也有什么扬帮、苏帮,长三么二,来歧视土娼黑户。最奇怪的,连断肢瞎眼的乞丐,也各有其帮,不在其帮,也要被棒棍交加,打出街头巷尾,绝不容情。换言之,在近代转型期的中国,个人单干,几乎是不存在的。不论为善或作恶,你都得有个帮。没有帮,就没有你。为着你的个人利益,为着帮的利益,乃至社区的利益、国家民族的利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都得‘识大体’,以帮的利益为首。这样,有时为着帮的事,你就不能奢言是非;相反的,你得在是非之间,睁只眼,闭只眼,‘识大体’,由它过去。这本是我民族搞中庸政治的特性,也是我们的劣根性吧。子夏说:‘大德无亏,小节出入可也。’这也就是我们圣贤之教,替我们当代小节不拘的贤者开了个后门。让他们为着各自帮派的利益,作了违心之事以后,暗室三省吾身而仍自觉无愧也。这种由一群死党组织,拥护一个帮主的帮派,在民国史上就是从袁世凯的北洋系开始的。在政治运作上,它底高级的死党,便叫做‘班底’。这个名词是向在舞台上唱戏的戏班子借用的。像当时很红的梅兰芳那个班子里,萧长华、姜妙香等配角,便是梅氏的班底;梅则是他们的班主。双方相依为命,共存共荣。
政治舞台和戏剧舞台,原是一样的。大家都要有个班底。记得有一次我曾问过李宗仁先生,在国共内战最紧要的关头,为何突然飞离重庆?李说:‘在重庆全是蒋先生的班底,我怎能留在那里?’后来我又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台湾?你是那里的总统嘛。不回去,任人家弹劾你失职。’李说:‘我在台湾没有班底嘛。’没有班底,就不能登台唱戏。只好待在美国做寓公了。
袁世凯那台滑稽戏的演出,也是全靠个班底的。他老人家晚年,班底里的主要配角,一个个各唱其戏,他这个袁兰芳只好唱个独脚戏,就卖不了票了。
袁家班班底溯往
朋友,上述这些现象,一般官史家都不愿着墨太多,因为那实在有损于庙堂形象,著书者往往也是‘身在此山中’,不免为尊者讳。多写了,也难免与党史、国史体例有违。但是这一现象却是近代中国史上,任何人所不能否认的绝对事实啊。
所谓北洋系便是袁家班的班底。那是他做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时代所慢慢铸造出来的。但那为时尚早,现代化的独裁政党(包括孙中山的中华革命党),这时都还没有出现。大清帝国的政治制度虽已日趋崩溃,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地方政治上的回避制还是继续有效。所以后来蒋、毛二公所搞的‘党政军’一把抓的个人独裁制,还非袁之所能及。老袁只能以曾国藩、李鸿章的老办法,抓抓军。军,事实上他也不能全抓。西太后在死前,为夺其兵权,把他从北洋大臣调入军机,他也只有乖乖地交出兵权,迨西后、光绪同时死亡,以一个糊涂蛋的醇王载沣,拥一对寡妇孤儿入承大统,对老袁要报一箭之仇,袁世凯也只有抱头鼠窜而逃,不死者几希。迨朝命以足疾开缺,回籍养痾,老袁也只有磕头谢恩,跌跌爬爬而去,不敢说半个不字?这是中华帝国的制度使然。以后国共两朝,都是绝对做不到的。
可是满清大帝国的衰亡的周期已届,老袁虽按‘祖制’百分之百的交出兵权,那个腐烂的王朝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照单接收。迨武昌变起,还要优诏袁某出山平乱。这个班底便又在袁氏掌握之中了。等到他养寇逼宫,取得政权,当了总统以后,这个总统如何运作,他虽然在五千年政治传统里,找不到蓝本,对新制又茫无所知,幸好他还掌握了一个如臂使指的老班底,在新的舞台上,还是可以旧调新腔随机乱弹。(‘乱弹’也是旧剧目之一种,它杂糅众家不拘一格,随机应变,然终不出传统老套也。)迨帝制骤起,袁要恢复旧戏,而班底诸配角,乱弹已久,如今已分别弹出各自的名堂来,班主要旧调重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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