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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这是敝友,姓张。”
“是你刘老大的朋友?”李小毛怕是自己听错了,伸过头去再问一声:“是你的朋友?”
“是的。是我的朋友。”刘不才忽然警觉,事到如今,只有硬干,态度不宜软弱,所以再补一句:“是我的好朋友。”
比较冷静的小张,不明白刘不才这近乎张皇失措的神态,是有意做作,还是别有缘故?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自己要替刘不才撇清关系,因而笑嘻嘻地说道:“小毛,久违了!
一向好?“
“哼!”李小毛冷笑,“不要假惺惺了!”他问,“你倒还认得我是朋友?”
“当然是朋友。想不到在这里会面。”小张依然很从容地,“昨天我们在一起吃酒,刘三哥今天还席,约了在这里,我来晚了。想不到他也请了你,早知道,我要早早赶来。好叙一叙契阔。怎么样,好些时候不见,近来混得好?”
“好不好不与你相干。”李小毛突然转脸问刘不才:“你们是约好了来的,是不是?”
一时昏瞀慌乱的刘不才,清明的理智恢复了,心里爽然若失地觉悟,自己根本不须紧张。朋友各人交各人的,偶而遇在一起,客与客之间纵有不合,与己无关,因为自己并不知道小张与李小毛是怨家。
这样一想,便恨自己,是笨到了什么程度?看起来竟还不如小张沉着。于是他定定神,很用心地答道:“是的!昨天是这位张老弟做东,今天我借这里请客,当然要约他。刚才大家不是还在说,小张约的辰光已到,不能不走。如果我不是有正经事要跟你老弟谈,我也去了。”
“我哪里知道你们说的小张,就是这个小张?”李小毛怨气冲天地说。
跟他的态度正好相反,小张依旧笑嘻嘻地不改常度,“怎么样?”他半真半假地说,“我这个小张头上出角,与众不同?”
说着,伸手撮指,按在头上,做个牛头生角的姿式。
这近乎惫赖的神情,惹得顺姐掩口胡芦,朱素兰背转身去装呛了嗓子。而李小毛满腔怒火,也就不容易发出来“李老弟!说实在的,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刘不才接着转脸又问:“小张,你跟我这位李老弟是不是有啥‘过节’?”
“也谈不到过节。小毛是我好朋友,只为当初我嘴快,多说了一句话。唉!”小张作出痛心疾首的神情,“不谈了,不谈了!”
李小毛怨气难消,却拿他无可如何,因为这件事虽是小张不够朋友,但如要评理,无论如何是不能摆在“台面上”来讲的,因而欲语还休,只拉长了脸,恨声连连地,什么人都不理。
刘不才却故作踌躇,好半天才装得有所领悟似地说:“这样看来,小张是你不对!一定做了让朋友吃哑巴亏的事。”
这“哑巴亏”二个字,一直打到李小毛心坎里,对刘不才顿有知音之感,迅即回转头来,大声说道:“一点都不错,我吃了这个家伙的哑巴亏!刘老大,你如果再当这个人是朋友,就不必跟我谈啥生意!”
“何必如此?”刘不才听出因头,却不能顾自己做朋友的立场,唯有出以劝解的态度,“李老弟,你卖我个面子,让我来拉个场!”
“谢谢!心领。”
“小毛,你不要狠!”小张终于像是忍不住了,然而话虽凶,却不是冲动的语气,“我不晓得你们谈啥生意,你不当我朋友,我拿刘三爷要当朋友,光棍不断财路,为了刘三爷的生意,我今天触霉头也就算了。”
说完,夺路而走,刘不才急忙赶上去拉,口中是和事佬不惜屈己的口吻:“何必?大家都看我的面子!我来给你们两位磕头赔罪。”
“用不着!”小张倏然回身,左手撩起狐皮袍的下摆,右手指着朱素兰和顺姐说,“你们两个做个见证,今天我是为刘三爷,放他一马,生意谈成便罢,谈不成就见得他根本不是朋友。我要他的好看!”
说完,右手一甩,扬长而去。朱素兰与顺姐面面相觑,惊疑交集。
李小毛的脸色当然很难看,青一阵、红一阵,胸部起伏甚剧,仿佛几次三番要拚命,终于因为放矢已无的,不能不强自按捺下来似地。
当然,刘不才也要表现深为尴尬的态度,其实他心里相当高兴,觉得小张的手腕很厉害,就这样借题发挥,无形中提出了威胁,看来李小毛一定会设法作成这笔生意。然而在自己,情势所迫,却不能不作违心之论。
“我这个朋友真正岂有此理!”他用愤愤的声音说,“那有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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