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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庸,孟姜。”
“那好吧,我叫孟戈。”
很多年以后,孟婆才知道,孟戈其实不叫孟戈。
第四章
时辰一到,鬼门关大开。
数十个亡魂要嘛面无表情,要嘛唉声叹气,要嘛哭声连连,走在最后头的还有两个鬼差,其中一个鬼差手上拿着鞭子,是用来教训一些不规矩的亡魂的。
亡魂的手被锁链一个接一个地锁了起来,锁链的一头被走在最前面的白无常拿在手上。他不老实地拿着锁链在那晃悠,嘴里叫着:“快咯快咯,不要留恋,早点过桥,早点超生。”这里面也就属他的声音最大。那锁链也被晃得“哐当哐当”直响。
白无常穿着白衣,戴着一个面具,那面具黑无常也有一个。两人都披散着头发,他跟黑无常的唯一区别就是一个穿着白衣,一个穿着黑衣。两人虽是同侍一职,但很少呆在一块。白无常通常是白昼在阳间出没,引渡亡魂。而黑无常则是夜间行访,专捉恶鬼。
他们一直戴着那块面具,不曾摘下来过,没人知道他们到底长什么样,至少孟婆没见过。也有人说,黑白无常都是无脸鬼,才永远都戴着这么块面具。可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两人可以说是两个极端,白无常性情爽朗,对谁都有说有笑,整日嘈话个不停,就算他戴着个面具,有时也能感觉到他正眯着眼笑着。
而黑无常,孟婆并未与他深交,每日匆匆来,匆匆去,也曾与谁亲近过。只是偶尔会与白无常站在一块,听着白无常在那嘈话,其实很多时候都是白无常拖着他,让他听着自己讲话。而黑无常从不开口,其实也不是黑无常不爱说话,而是他不会说。黑无常是个哑巴,几千年来,谁也没听他说过一句话。
白无常拉着锁链,喊完之后又开始开始哼起歌,哼来哼去都是同一首曲子,可那曲调又乱不成音,实在听不清楚哼的是些什么。很多鬼差都觉得,不是曲子的问题,而是白无常根本就是五音不全,把好好的一首曲子糟蹋了。
白无常身边还跟着马面,马面手上拿着一小盏油灯,名为“引路灯”。那是给亡魂引路用的,若没有这灯,亡魂就走不出这黄泉路,生生世世只能在这路上徘徊。
“引路灯”长六寸,看起来如普通的油灯,与油灯有所不同的就是那火红色的灯焰了。看起来似乎很是光亮,可那灯焰只照亮前方九尺的地方,不多不少,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看不见一丝光。火舌被风吹得晃荡,可就是不灭。
飘忽的红光照在黑泥上,也照亮黄泉路两旁的彼岸花上,满满一大片,没有尽头。只有火红的花瓣,没有叶子,滴血般的妖艳。阴风拂过,那片火红也随之摇摆,迷人心志。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在前方看见了一个巨石碑,上面刻着“黄泉尽头”。刚跨过这个石碑一步,就像跨入另一个地方,眼前又是另一番光景。昏昏暗暗的,让人有点看不清。但比起刚才,却是让人安心得多。
马面手上的引路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转身回望,哪还有什么石碑,哪还有什么彼岸花,有的只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又走了几步,就看见一座青石桥,那便是奈何桥了。青砾色的石板铺成了微拱的桥身,桥身的一面刻着两个血红的大字——奈何。
奈何桥的下面是污浊如泥的忘川河,河里无数怨魂受着煎熬,凄厉的哭喊着,一双双枯骨的手伸出河面,恨不得将桥上的人拉下来。但是奈何桥上的亡魂是听不到,看不到这些骇人的景象,他们只看到桥下是无一丝风波的黑水罢了。
数十个亡魂无声息地走在奈何桥中,很多早已泪如雨下。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上叹奈何。”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寂静中响了起来,如应景一般,满是凄凄凉凉。
说话的人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面容清俊,带着一点沧桑,一身竹色的长袍布衣,像个酸秀才,看久了,又觉得不像了。
刚过了奈何桥,便看见一个小土台,那就是望乡台了——望乡,忘乡。
“都站上去吧,最看一眼,过了就没机会了。”其中一个鬼差说道。
那些亡魂相继站了上去,只有一人没站到望乡台上去,便是刚刚那个男子。鬼差见那男子没有要站上去的意思,随口就问:“你不再看一眼么?”
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可以留恋的东西早在千百年前就不见了,现在已经没有可以留恋的东西,看了又有何用。”
亡魂们站到望乡台上,一生的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