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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三步撒一把黄纸钱的刘文彬。棺材抬出了院子,顺着南北大街照直奔村南走去。三五个头戴孝帽的送殡人,个个手拿一束点着的葬香,低头默哀跟在棺材后面。汪霞陪伴梁邦他姐慢慢地爬上一辆俩骡拉的大车,宽幅孝布一蒙脸,撒泼地哭起来。田常兴掌鞭子赶动大车,小秃这会儿又更换任务,替他拉着梢,尾随着送殡的人群。
虽然在秋收农忙的季节里,看出殡的人还不少,大男小女、老人孩子背贴东西墙山挤挤插插站了个满上满,老农会主任梁洛群也挤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有些多嘴多舌的人,眼里望着嘴里叨咕:“梁邦家这么个大事,怎么村里撺忙的没有一个?”
“名声挺坏的,谁愿意帮这个忙!”年轻人回答。
“这些送殡、抬杠、搀孝子、撒纸钱的都是哪儿的?”老太太瞅望这起给梁邦家撺忙的生人,小声地问他身旁的儿媳妇。儿媳妇用轻蔑的语气告诉她:“鱼找鱼,虾找虾,都是梁邦他那一抹子的呗!”
刚出村南口,搀扶梁邦的魏强故意放慢了脚步,斜着眼睛望望据点东北面的出入口,出入口处高悬的吊桥,像个撒把的辘轳,哗啦哗啦地撂放下来。一个穿日本军服说中国话的人,站在吊桥上连连摆手吆唤:“请站站!我们的太君就来路祭。”两个日本兵抬了一张摆满干鲜果品的六仙桌,一言不发地走过吊桥,安稳地放在魏强他们的跟前。魏强冲梁邦悄悄说声:“大哭!”跟着一拽,梁邦、魏强、贾正一起跪趴在地上,娘啊老子地恸嚎起来。贾正放开声音哭着,心里想:“要低下头,可不能让哈叭狗发现了!”他的嘴一劲地叮咛他的心,他的眼睛却偷偷地朝吊桥那边窥视着。魏强回头望下抬杠的人们,抬杠的人们都虎视眈眈地瞅望吊桥和吊桥那边。准是他们动作不一,将棺材撂放歪了,歪得棺材头直冲着吊桥口。
一个徒手的日本人,领着个穿绿军装的警备队长,一个穿黑制服的警长,低头垂手,脚步轻轻地走上吊桥。在他仨的背后,簇拥着一大群不挎刀不拿枪、身着黄、绿、黑色制服的军警。他们走近吊桥,都高高地站在桥内防护沟沿上,就像群看热闹的,在看着上司们的路祭及出殡的行列。
贾正斜眼朝吊桥上一瞅,见一个日本人背后有个穿黑制服的紧跟着,断定他就是哈叭狗,不禁心里砰砰直跳。
见日本人走过吊桥,魏强、贾正和梁邦低一声、高一声“呜呜”哭叫得更欢了。他们的右手都伸到了腰间。日本曹长由警备队长和警长陪同走近祭桌,恭恭敬敬地刚要冲棺材猫腰行礼,居于中间的梁邦把引魂幡一扔,拽出盒子枪朝日本曹长一点,啪!打他个仰面大朝天。魏强、贾正用枪弹也把陪祭的两个家伙都撂了个大跟斗,躺在地上不动了。
枪声就像信号,砰地一声,棺材头打开了。趴伏在棺材里的常景春,歪把子瞄准了站在吊桥里面沟沿上的鬼子和伪军们,嘎嘎嘎!咕咕咕地扫射开。抬杠的、送殡的、撒纸钱的、赶大车的,都从腰间拽出枪来,参加到战斗里。常景春两斗子子弹射过,爬出棺材,枪背带朝肩头一挎,两手一抱歪把子,眼珠瞪圆,像个金刚似地跟在魏强的背后,随着冲过吊桥的人群冲进了据点。
敌人被追撵得到处乱钻、乱跑、乱躲藏。有两个鬼子跑去拿枪,刚走近炮楼门,让迎面走来的一个左臂箍白毛巾、身穿警备队服装的,我们的“关系”——“南山”一梭子冲锋枪弹点了名。一心要想捉哈叭狗的贾正,抓住了一个“黑狗”,用枪点着他的脑袋问:“你说,快说,哈叭狗在哪儿?”“哈叭狗?”被俘虏的这个“黑狗”,一下被贾正给问愣了。他露出莫名其妙的眼神,困惑不解地问:“长官,什么哈叭狗呀?我真的没见过呀!”
“胡说,他昨天跑来的,你怎么没见过?”
贾正话说得狠,手头又揪得紧,一下将俘虏吓毛了脚。俘虏央求地问:“长官,我不是跟你撒谎,确实不知道。你告诉我,昨天跑来的哈叭狗是黑的是白的,还是花的,我好跟你一块再找去!”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贾正这时才恍然大悟。也难怪俘虏不知道,一则,哈叭狗不是这个据点的;再则,哈叭狗这个外号,是四乡里群众背地奉送的,他们自己人又怎能知道呢?不知不怪。贾正撒开俘虏说:“我说的哈叭狗,是个人的外号,这个人就是黄庄据点的警察所长苟润田,他不是昨天跑来的吗?”
“他,他在八点钟路祭以前,坐高阳来的汽车回保定了!”“回保定啦?”贾正知道,俘虏在这节骨眼上不敢撒谎,头上像浇了一桶冷水,心想:“好啊,今天又算他交了好运,脱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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