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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这一声虽然很低,却比激励的号音还起作用。人们刷地一下都醒了。因为鞋没脱,装没卸,大家稍一活动,就怀抱枪,背靠墙地坐起来。屋里,除了有几个时隐时现吸烟的小红火,什么都看不见。在漆黑、寂静、空气混浊的小屋里,都精神集中地静听外面的音响,准备应付突然到来的情况。因为这正是敌人包围村子的时候。
魏强轻轻地开开二门,走了出去,顺着戳在房檐上的梯子无响动的爬上了房。
在房上,居高临下地四外望去,黑糊糊地什么也分辨不清。稍停,才看清辛凤鸣趴在烟囱后面。魏强弓背弯腰走了过去,问道:“有什么动静?”
“刚才东南角上,好像是中闾镇,狗咬了一大阵子!”辛凤鸣低声地回答。
“西边,张保公路呢?”
“没有动静!”
“老辛,下去吧!”贾正和另一个队员爬上来换哨。
魏强在下房前,嘱咐贾正:“这会儿正是敌人包围村子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听到一丝风吹草动,看到丁点异样征候,都要疾速报告!”
窗纸,越来越发白;屋里,越来越明亮;人们的鼻子、眼窝渐渐地都看清了。多事的拂晓,已经胜利地渡过。房上的警戒撤下来,放到了二门的后面。
大门咣当一响,赵河套大伯肩背着粪筐走了出去;大娘紧忙抱柴禾,点火,做早饭。饭熟,她不等外出的河套大伯回来,自己囫囵半片地吃完,搬起纺车,拿着棉絮朝大门外走去。
不大会儿,河套大伯从门外走进来,搓搓手,就自己下手盛饭吃。魏强他们知道,房东家老公母俩,正在街上换着班给他们放哨,大家心里都有说不上来的感激。
“你们喝碗红薯白菜粥暖和暖和吧!”河套大伯端了一大碗冒出尖来的红薯白菜粥走了进来。
“不,”魏强拍拍盛小米面馍馍的灰色布袋,笑吟吟地说:“俺们带着干粮啦!大伯,你一清早就出去给俺们看情况去啦!”
“是啊!这是我理应合分的事。其实,我干的这点抗日活,要和你们这些有功之臣比起来,那可差的远!真要论功行赏,恐怕我连这稀白粥也喝不上!”河套大伯逗乐地说完,情不自禁地呵呵呵地笑起来,同时,也把人们逗笑了。
“你难道还不是有功之臣?你的功劳,抗日政府早都记在功劳簿上了。说真的,有些地方俺们还不如你给国家的贡献大呢!就说缴公粮吧,你多会儿不是晒干扬净,送头份;还有,你送儿子……”对河套大伯深深了解的刘文彬,又连声不绝的夸奖开。
河套大伯被夸奖得挺不好意思,伸扬着起满茧子的大手摇晃:“算啦,老刘,就这么点玩艺,有什么抖落头,说真的,我做的那点芝麻粒的工作,根本不值一提!”
来这以前,刘文彬把西王庄和河套大伯家的情况,都做了介绍,所以在魏强的脑子里,对河套大伯有了个粗浅的良好印象。眼下,再见河套大伯爽朗、倔强、朴实、奔放的性格,饶有风趣的样子,从心眼里更加喜爱,更加尊重了。于是他亲热地招呼河套大伯坐下,两个人面对面,随随便便地闲聊起来。
这一聊可真聊得远:从中国到苏联,从山地到平川,从三国到前清,从种地到修铁路,从冀中的吕司令到党中央和毛主席,从现在打鬼子到将来建设社会主义……真是海阔天空,简直没有谈不到的。别看河套大伯没进过学房门,古书、旧戏可知道得不少,净是一套一套的。人们越说越起劲,比开个小型娱乐会还带劲。
人们正蛮有趣味地海聊着,从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凄惨、悲切的哀怨:“老天爷,你就让这坏人老活着?孩儿们哪,都上哪去啦?盼,盼,……”随后,呜呜地干嚎起来。
人们一时被这哀伤、悲怜的声音弄怔了。
“这是谁?怎么回事?”魏强诧异地问。
“东王庄的韦长庚!”刘文彬告诉魏强。
河套大伯摇摇头,嘬嘬牙,脸色立时变得非常阴沉。“他是什么人?”魏强朝前挪挪,继续刨根地问。
“他是抗属,也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劳碌了一生,种了一辈子地,末了,叫铁杆汉奸刘魁胜和老松田弄了个家破人亡,他也疯了!”
刘魁胜、松田这两个名字,在魏强他们的耳朵里并不陌生。特别是刘太生听到,真是气得咬牙切齿。李东山在这里听到松田、刘魁胜,忽地想起山里练兵时,李科长说的那杀一百六七十号人的事。他口问心:“难道说的那什么王庄,就是这东王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强也想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