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2/4 页)
“给就给,管他呢。下世是下世。今世我有拿枪的本事,我就打它。下世,它拿枪,没治,我死挨就是了。”
“它为啥不跑呢?”灵官不解。
“这东西鬼。人说狐狸狡猾,其实兔子才狡猾呢……瞎仙说书上说狐狸能捣乱自己的踪踪子,屁。狐狸还没那个脑子哩。可兔子有,怪不?白露一过,兔子就上了路,去时走哪条路,来时也走哪条路,连个印儿都不错。人就在它经过的路上下夹脑,给锅里添点腥气。可这家伙也贼,有时胡乱来来回回跑几趟,把自己的踪踪子捣乱,叫人不知该把夹脑下在哪里,或是以为它早已回窝了……狐狸就没这个脑子。”
“那兔子咋这么好打?”
“好打是因为兔子太自做聪明,它以为人没它聪明。比如刚才,它就以为人没发现它,自己骗自己。其实,它早就发现人了。也许是它胆子太小,干啥总是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不是骂人胆小就说他长了兔子胆吗--也可能是它怕野鹰捉它才不敢跑。难说。要没人,它蹲在柴棵下倒是最安全的。”
饭熟了。在沙窝里吃热饭,灵官和花球都吃出一头汗来。美中不足的是,饭中有沙子,时不时硌一下牙。但灵官知道,沙窝里做饭,都这样。不过,吃时只要少搅动,沙子便沉到了碗底,最后来个清底即可。
花球皱了眉,呸呸个不停。孟八爷听不惯,嗔道:“你呸个啥?将就着吃罢。今日个还算好,你还能吃到热饭。遇到风天雨天,你吃屌去。”
“要说也怪。”花球说,“菜是家里淘好的,面和水也是干净的,又没风,咋做出饭来就碜呢?”
孟八爷不动面前的饭,只顾吧吧地抽烟。灵官说:“你先吃饭吧,吃了再抽,又瘾不死你。”
“你们先吃。五谷不吃也成,这六谷不吃可不成……花球,吃快些,吃了剥兔子,美美吃一顿,开个吉利灶……这鬼日的兔子。嘿,也怪,能想到捣乱自己的踪踪子,咋想不到啥时该跑,啥时不该跑呢?狐子那东西,一听见个动静,转身就来个一溜风……你说究竟谁聪明?”
灵官花球只顾吃饭,不去接孟八爷的唠叨。孟八爷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在听,只管自言自语:
“说狐子聪明吧,不会捣乱自己的踪踪子--要是它会,猎人能打个屌。说兔子聪明吧,可又瞎猫儿盯个死老鼠,蹲在柴棵下把人当成傻瓜,你说谁聪明?噢,对了,兔子聪明,可惜它认为人没它聪明。狐子不聪明,可知道人比它聪明。就这样。一定是这样。要是兔子认定人比它聪明,听见个啥动静就跑,人连个兔屁也吃不上……”孟八爷一边吧哒出一股股浓烟,一边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
花球笑了:“你吃你的饭吧。管他谁聪明谁笨。”
孟八爷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在研究……啥的……科学。你狗咬火车,不懂科学。只知道吃,吃……的,不成猪了吗?”说着,自己先笑了,把烟袋绕到烟杆上,装进衣袋,端起饭碗。
花球喝米汤似的把三碗面片子吸进肚里,往碗里倒点水正要洗碗。孟八爷却跳了起来:“你干啥?你干啥?哪有你这样糟蹋水的。你这是在糟蹋命。”花球咕哝道:“碗就不洗了?”孟八爷放了饭碗:“谁说不洗了?拿来,我洗给你看。”接过花球的碗,把水倒进盆里,舀了半碗沙子,手抓沙,七转八转的,就把碗洗净了。他把碗扔到花球面前,说:“看,不是净了吗?水能洗这么净?”花球嘀咕道:“这就算净了?”“啥?”孟八爷说:“沙子比啥水都干净,太阳那么毒,把啥虫子都杀死了……你要是心里阴疑,吃饭前再倒一口水涮涮。”
大漠祭 第三章(9)
(6)
太阳到了沙山顶上,沙洼里凉了许多。漠风吹来,一涌一涌地荡,不带些许暴戾,也吹不起沙粒,反倒像柔柔地暗涌而来的液体。大漠失去了烈日当空时的焦黄,黄里透出灰来。黄毛柴、桦秧子、沙米棵……都拖起了长长的影子进入黄昏。那个暴戾了大半个白天的日头显得精力不济透出惨白的颜色。沙洼里自由觅食的骆驼满足了食欲,正在斜晖里引颈张望。逆光望去,骆驼失却它本来的颜色,成一副黑色剪影了。轮廓边缘与虚空相接之处有道奇异的金边。它的身影映在沙丘上,长长的,像横陈在地上长了怪模怪样疙瘩的老树。
西天着火似布满了红云,一朵一朵,疯了似的,张牙舞爪成千姿百态,衬得大漠灰暗了许多。最令灵官激动的却是红云下滚滚滔滔卷向天边的沙浪。浪头是那样的高,快接着天了,磅礴出大漠独有的气势,雄浑,博大,阳刚,阴柔--是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