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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似是被她逗乐,笑得有几分开怀,又细细端详她半晌,才问,“你在濮阳待了几年?”
“回太后,九年。”
“九年啊……朝臣外放,不都是五年一任吗,怎地你父亲还在濮阳待了这么久?”太皇太后疑惑道。
涟歌垂下眼睑,只说不知,“公务上的事,父亲从不与我说,臣女也不敢揣测圣意,但濮阳是个好地方,臣女很喜欢。”
太皇太后点点头,似乎也不很在乎这个,又随意问了她都有哪些兴趣爱好,涟歌一一答了。
问完那些问题,太皇太后不再说话,涟歌也不主动开口,殿内一时陷入静谧。
就这样捱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外头进来个宫女低低在太皇太后耳边禀报了句什么,她便阖上眼,轻轻道:“午膳就留在璟阳宫用罢,下午我再遣人送你回去。”
涟歌哪有说不的份儿,太皇太后从凤座上站起来,往璟阳宫正殿去了。
“瞧着怎样?”宫人乖顺地掀了帘子,太皇太后走进去,在一个缓鬓倾髻,金饰满头的贵妇人面前坐下,问道。
那贵妇人五十岁许,气势凌厉,神态肃穆,眼角有些皱纹,但从乌黑的双瞳里尤可看出说一不二的强势气度来。
方才她就在偏殿后方,隔着一扇门观察涟歌。
南阳太长公主冷哼一声,“与萧蔓生得真像,不愧是亲姑侄。”
太皇太后奇道,“如此,你可认得出谁是你家的血脉?”
南阳低首沉思,久久不能言。
当年她知道宋淮远和萧蔓的事时,她已怀有身孕。她是看不上萧家的,不过三品官身,在氏族倾轧的金陵里太过普通,那种家庭的女儿哪里配得上她家远儿,更别说她未婚先孕,败坏门庭。
但看在她肚子的份上,她是愿意让她以妾室之礼进门的,谁曾想那样娇弱的女子,竟那般刚烈,指责宋淮远的无情与欺瞒,再也不肯见他。
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直到宋淮远亲自去她定好的儿媳妇人选家里退了婚,她才意识到儿子对萧蔓的迷恋,用家法将他狠狠打了一顿,他却拖着病体去了萧家,跪在萧蔓房门前求她原谅,许她一生。
萧蔓到底没原谅他,她还记得那日还下着暴雨,萧元睿两兄弟将一滩烂泥一样的宋淮远扔到她面前的模样,如同行尸走肉,了无生息。
萧元睿气性好,对着她这个太长公主说不定多恶劣的话,只不肯多言,梗着脖子一脸阴郁。萧元敬却年轻气盛,怒道,“请长公主管住您的好儿子,不要再出现在我萧家的地盘上,否则,就算是告到御前去,臣也定要为家妹讨个公道,宣宁侯府再怎么气势滔天,也大不过公义二字!”
她是太长公主之尊,哪里能忍受被个小小官员如此恶言相向,当即发怒欲将人拿下,却是宋淮远颤抖地拉住她的衣摆,求他道,“母亲,是儿子对不住她……”
她的儿子一生骄傲,何时这样低过头,可他既然如此说,便证明和萧蔓一事上是他有错在先,她只好将萧家兄弟放走,道,“既然萧蔓不知好歹,看不上我宣宁侯府,那以后便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说那话时心里认为萧蔓一定会屈服的,毕竟她怀着宋淮远的孩子,且还对他有情。可她没想到,一晃半年过去,萧府中人竟再也没来过宣宁侯府,她多方打听,才知道是萧元敬将妹妹送到庄子上安胎去了。
她不喜萧蔓,却期盼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那是她第一个孙儿,她如何不爱?
可萧府众人皆是顽固,将她派去交涉的人都打了出来,她不得已只能让宋淮远亲自上门,挨了骂挨了打才终于得到萧蔓松口,答应将生下来的孩子交于宣宁侯府抚养。
可……想到这里,南阳沉寂的眼中闪过不忍,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年宋淮远抱着那个孱弱的婴儿尸体回宣宁侯府的失意模样。
“母亲孕中忧思过重……孩子胎里受惊……生产时一尸两命……”
这是她派人去调查时得到的回答,饶是冷漠如她,见到儿子终日惶惶,魂不守舍的模样,也忍不住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
可她来不及忏悔,宋淮远便在萧蔓头七那日留书出走,言“永失我爱,愿长相随”,她暗中差人找了半年,才不得不承认,他那痴心的儿子,真的是为萧蔓殉情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不欲生让她一夜之间苍老不少,可宣宁侯府不能倒,她只得强打起精神去宗室报了宋淮远的死讯,匆忙办了丧礼。可怜她连儿子的尸